話語頓住,郎驍突然發現,和自己說話的人不是郎叔。
他詫異地抬起頭,看見柳圓圓就堵住飯廳唯一的出入口,正笑吟吟地瞧著他。
此刻郎驍是見光死,想「消失」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暗自咬牙咒罵:可恨的郎叔,竟敢騙他!
柳圓圓走向飯桌,替自己添了一碗飯,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甜笑著說:「咱們好久沒一塊兒吃飯了呢!」
四週一片沉默,只聽得到力道稍嫌過大的咀嚼聲。
很好,這會兒不吼叫了,改為無聲的抗議嗎?
柳圓圓聳聳肩,夾了一筷子蔬菜給他,說:「最近園子裡的蔬菜采收了,高山上長的蔬菜特別好吃,你嘗嘗看吧。」
郎驍一句話都不說,只默默把碗遞過去,甚至不願抬頭看她一眼。
柳圓圓眼中出現一抹沮喪,但她不願他們一直這樣下去,所以決定主動出擊,她鼓起勇氣道:「張開嘴。」
「做什麼?」郎驍瞪著她。
「我餵你啊,你之前不是很喜歡我餵你吃菜嗎?」
「那是以前!現在……」他倏然抿起嘴,不再說話。
今非昔比,現在她已經知道他是個半人半狼的怪物,還想餵他?是把他當野狗喂嗎?
哼!某人很不配合地別開頭。
柳圓圓懊惱地嘀咕一聲,但仍不放棄。
「吃一口嘛!要是真不喜歡的話,就不逼你吃了,好不好?」她以前所未有的嬌甜嗓音誘哄道,讓郎驍詫異得張大了嘴。
這女人,被哪個妖精附了身?
柳圓圓趁機把那一筷子蔬菜塞進他張大的嘴裡,郎驍沒辦法,只能乖乖咀嚼。
「好吃嗎?」她甜滋滋地問。
他仍是不看她,就只是專心咀嚼,好像他突然發現青菜的滋味哪些美妙。
柳圓圓噘起小嘴,面頰突然緋紅,眼中又出現一抹決心。
「那麼……該你了。」
莫名其妙的話語讓朗驍禁不住抬頭看向他。
「什麼?」
「我們不是說好了,你吃一口菜,我吃一口肉啊!方纔你吃了菜,那麼現在該你夾肉給我吃了。」
郎驍懶得跟她爭論「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那套理論,隨意挑了塊肉扔向她碗裡,打算敷衍了事。
但柳圓圓卻移開了碗,漲紅臉,搖了搖頭。
「方纔是我餵你,現在也該你餵我才是。」她忍住快要窘死的羞恥感,厚著臉皮說道。
「你說什麼?」郎驍克制不住地大吼。
「我……我要你餵我。」
天啦!她這輩子還沒這麼丟臉過,但為了打動這個鐵石似的頑固男人,她什麼不可能的事都做了,甚至不惜拉下臉皮撒嬌裝嗲,就看他會不會被自己打動了。
郎驍還是瞪著她,不過很想伸手摸摸她額頭,看看她是不是發燒了。
但他沒有——他不敢!
雖然不願承認自己這麼沒用,但他真的沒勇氣碰觸她,唯恐不小心一碰觸到,就會激起心底累積已久的渴望,當場將他仆倒在飯桌上……
比起費心與她糾纏,義正詞嚴的拒絕她,倒不如順了她的心意痛快些。
於是郎驍牙一咬,將那塊肉送到她嘴邊,很不情願地粗魯命令:「吃!」
這和她所想像的含情脈脈、溫柔餵食相去甚遠,不過聊勝於無,柳圓圓張開小嘴吃下那塊肉,塞得小嘴鼓鼓的。
油光滋潤了她的嘴,她伸出粉舌,緩緩舔去唇瓣上的油汁。
郎驍見了身體倏然繃緊,下腹燃起熊熊烈火。
奇怪!並不是月圓之夜,為何他渾身像著了火一樣,好像快要變身的感覺?
現在他很清楚,那件衣服之下有著一副看似纖瘦平板、實則有著女性柔軟曲線的身軀。愈想,愈是口乾舌燥、飢渴難耐。
柳圓圓吃完了肉,抬起頭對他羞怯一笑,那可愛的笑容讓他再也克制不住那股強烈的衝動。
他若不是得立刻離開冷靜身心,就是得立刻佔有她,以宣洩逼得他飢渴欲死的火熱慾望。
而他選擇逃避!他不想再聽見她喊他一聲「怪物」。
他扔下吃了一半的飯菜,頭也不回地逃離飯廳。
「堡主——」
柳圓圓詫異的呼喚沒能讓他回頭一望,甚至連稍稍停頓都沒有,很快地消失了蹤影。
「郎驍……」柳圓圓失意地放下碗筷,全然沒了胃口。
他真的這麼討厭她嗎?討厭到連與她同桌進食都不願意嗎?
一抹薄霧緩緩浮現眼眶,但她倔強地抹去它。
她不哭,因為她還未認輸。她還有很多招數未使,他等著吧!
這輩子,她從未如此確定過——她想要和他共度一生一世。
俗世的名分她不想去計較,如果他只想當她是暖床的女人,那她就只當暖床的女人。反正打從她被賣掉的那一刻起,在世人眼中,她就已經失掉追求幸福的權利了。
是郎驍給了她希望,讓她知道自己可以去愛人,也知道有個人寵愛著她,是他讓她再一次窺見幸福的樣子。
所以哪怕是厚顏糾纏,她也要讓他知道,她是真心愛他!
第8章(1)
夜霧裡,月色朦朧,樹影搖動。
過了十五,月兒不再皎潔明亮,像是一個缺了角的大鍵盤掛於紗簾之後。
郎驍在沉重夜霧的掩護下,穿過迴廊,悄悄走來,準備回房休憩。
他在自己的寢房前停下腳步,瞪著蹲踞在他房前,縮得小小的身軀,還因夜寒露重而微微顫抖。
柳圓圓!
他刻意躲著她不回房,而她竟然也不放棄,固執地在他房門前「守門待狼」,非要等到他不可,這份決心使人動容,但郎驍卻無法太感動。
他有種想扯頭髮的強烈沮喪,也有種自暴自棄的衝動,想由她去罷了。
看她要怎麼對他,煎煮炒炸、紅燒燉湯,都隨便她了!
可能等得太久,柳圓圓打起了盹,但顯然睡得很不安穩,縮成蝦米狀的身軀不斷顫抖著,一陣稍大的夜風刮來,纖弱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郎驍抿緊唇,又惱又火。
她明知道他不可能不在乎,所以現在要拿自己的身子當籌碼逼他現身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