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誰?
他震驚地看著眼前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女孩子,脫口罵道:「混帳!」
他沒想到自己在江湖打滾了十幾年,竟然會栽在一個小女孩的手裡?相處許久,居然沒有看出她是女兒身?
可再仔細想想,難道他真的一點點蛛絲馬跡都不曾察覺嗎?也不是。他一直都笑她缺乏男子氣概,也一直覺得她說話做事不像個男人,但他只是粗枝大葉的把這些歸結為她年紀太小的緣故。
雖然自己偶爾也曾被她的一些動作和話語所打動,可那種心動,到底是因為潛意識裡他已經把她當做女孩子看待,還是只是他的一種錯覺?
「大人……小老兒必須給這位姑娘上藥包紮了,您……」老大夫為難的看著他。
他咬著牙,「我就在這裡。」
「可這位姑娘醒來之後若是知道了,只怕沒臉見人……」
元非傲一瞪眼,「有什麼不能見人的?大不了就是我娶她!少廢話,快點救人!」
老大夫再也不敢多說一句,急忙打開藥箱開始為雙兒上藥包紮。連同她的手傷、腳傷,在元非傲的要求下,都一一重新看過,該換藥的換藥,該包紮的包紮,結果不一會兒的工夫,她全身上下被包了個嚴嚴實實。
老大夫離開的時候,肖典進來看了床上一眼,不禁笑道:「這回可包成粽子了。將軍,這小子還能走得了路嗎?」他只看見渾身上下都被包紮好的雙兒躺在床上,沒看見臉孔。
元非傲一腳踹在他的後腰上,「誰准許你進來了?滾出去!叫廚房做了飯端進來。」
「兄弟們經常受傷,也不見您對我們這麼好過。」肖典還真有些吃醋了,揉著後腰抱怨。
元非傲坐在床邊,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雙兒依然沒有血色的臉頰。
有著如此花容月貌的女子,怎麼捨得用那樣冰冷毫無生氣的面具擋住自己的臉?她到底是誰?是古家人嗎?
以前他會奇怪她為什麼無論在任何時候神色都鎮定如常,現在才知道是有面具遮擋。揭掉面具之後,才算是真的看清了她的膚色。
原來一個人的肌膚可以美到如此地步,真是他生平從未見過的。除了蒼白了點,就像白玉一樣的光滑,又像是蛋清般清亮光潤,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伸手去觸碰一下,但都硬生生逼自己收手。
他不想被她誤認為是個登徒子,尤其在她醒來之後他們必須面對身份揭穿的事實。
如果她真是敵人派來迷惑他的,直接用她的美色來勾引他,不是成功率更高一些?雖然他不是個好色之徒,但面對這樣一張純潔無瑕的美麗面容,他的心也不由得變得柔軟了。
謎團,她留給他無數的謎團,自己卻幸福地躺在這裡睡覺!
他是不是該一腳把她踹起來,然後提到外面去吹冷風逼供?
想到這裡,床上的雙兒忽然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像是感覺到疼痛,兩道柳眉微微堆皺在一起。
「娘,我疼……」依然是那樣讓人狐疑又心疼的話。
元非傲情不自禁地一把抓住她的手,用他生平沒有過的溫柔語調說:「不疼了,很快就不疼了。」
這拙劣的安撫卻讓昏迷中的小人兒像是感受到一種神奇的力量,小手緊緊抓住元非傲的大掌,嘴角還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見鬼了!」他低聲咒罵。幾時在戰場上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元大將軍竟然成了一個小姑娘的奶娘?不僅要照顧她的身體,還要安撫她的心?
肖典來送飯的時候,他站在門口不讓對方進來,讓肖典更加疑惑不解。「將軍,您就算是把那小子大卸八塊了也不必怕我看到啊!屬下在戰場上什麼血腥的東西沒見過?」
「滾一邊去,沒叫你絕不許進來。」他接過食盤,就將肖典踹了出去。
元非傲看著盤子裡的東西,雖然肖典是個粗人,但是鄧瀾府裡的廚子倒是細心,備了一碗雞肉粥、兩碟小菜和幾個饅頭。
看看床上的雙兒還在昏睡,他也著實餓了,乾脆坐下先大吃一頓。
吃到一半的時候,屋內幽幽地響起雙兒的聲音,「什麼東西這麼香?」
元非傲抬頭,就見她正張開眼睛望著自己,那目光如霧一般的朦朦朧朧。以前他一定是個傻子,怎麼會看不出只有女兒家才有這麼美麗的眼睛和這種幽深多情的眼睛。
這算是兩人第一次真正地面對面,他尷尬地舉著筷子,好不容易嚥下一口饅頭才開口說:「宵夜,你想吃嗎?」
「想吃,但是……好像動不了。」雙兒掙扎了下,只能無奈的繼續躺著,「我身上到底裹了什麼?綁了繩子嗎?到處都在疼,將軍您是不是拆了我的骨頭?」
「哼,我的確有此意。」元非傲冷笑一聲,舉著自己喝了一半的粥碗來到床邊,「這碗粥應該比山上的那碗好喝些。」
他拉過一床閒置的被子,小心翼翼地墊在她的後背,讓她稍稍坐起來一點,然後用湯勺舀起一勺粥放到她唇邊。
她長長的羽睫抖了幾下,丹唇輕啟,喝下了這口粥,然後心滿意足地讚道:「好喝!」
元非傲又哼了一聲,再舀起一勺給她。就這樣一口一口又一口,不一會兒的工夫,她已經將剩下的半碗粥喝個乾淨。
「以後有什麼打算?」放下碗的同時,他轉身問道。
「打算?跟著將軍啊!只是我現在這個樣子,大概只能坐著車,再不能和將軍同乘一騎了。」雙兒還沒發現自己露餡了,嬌笑著。
元非傲卻顯得很冷談。「我會叫人準備好車子,但是不能帶你再往前走了,你回古家吧。」
「為什麼?」雙兒頓時呆住,像是被人丟棄似的茫然無措。
那神情,絕不是作假,看得元非傲心頭一酸。
他低下頭,硬起心腸說:「因為我軍中除了軍妓之外再無女子,你要我怎麼和下面人解釋你的身份?」
雙兒低呼一聲,急急忙忙地抬起手摸自己臉,這一摸,她什麼都明白了。但她沒有辯白,只是將手緊緊蓋在臉上,雙肩輕抖,消瘦的肩膀看上去隨時會垮下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