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姑娘怎麼來了?」女子們都圍了過來。
「來看看你們繡得怎麼樣了。」古無雙站在院中,看著巨大的綵鳳被面,笑問:「聽說金蓮把『鳳效于飛』趕繡出來了?就是這一幅嗎?繡得真好,只是不知道她繡的時候,心中想的是陛下還是她自己未來的夫君呢?」
金蓮紅著臉扯她:「無雙姑娘,你就別和我開玩笑了,我們不過姐妹胡鬧,隨口說說玩笑話而已。你看我繡得如何?是否上得了檯面,入得了萬歲爺的眼?」
「當然上得了檯面。說不定陛下一高興,還要給你賞銀呢。」古無雙突地低聲說:「幾時看上肖典那個粗魯漢子了?我怎麼不知道你倆竟看對了眼?」
「都說了是玩笑話。」她已經臉紅到了脖子。
「不過說真的,肖典那傢伙雖然嘴巴臭了點,脾氣差了點,心腸倒是不壞,待人一心一意,將來必定是個好丈夫。」雙兒故意揶揄她,直說得金蓮捂著臉,跺著腳,再也不理她。
第8章(2)
她又分別看了看其他繡品,每件都很讓人滿意,這樣一來,她總算是可以放心了。
昊月國最好的繡品她見過,因為每年皇家會有不少賞賜到天下錢莊,那些精美的繡品她甚至用過穿過。只是在她看來,那些繡品美則美矣,卻了無生氣。不過是一些迎合上意,精雕細琢出來的死東西而已。
但這些女子繡出的東西全然不一樣。也許她們的技巧並不算高超絕倫,但這些繡品中蘊含著她們對新生的渴望和幸福未來的憧憬,每一針、每一線都飽含真情,無論是鸞鳳和鳴,還是錦繡河山,都會讓人在第一眼看去就感動得移不開目光。
這些已不再是普通的作品了,而是了不起的寶物。她相信不只是自己看懂了,皇上也一定看懂了。
這天她本想在鳳凰坊看一看就走,但是一群姐妹定要拉著她吃晚飯,再加上阿蘭不僅買回了錦心齋的胭脂水粉,還買了一罈陳年佳釀,非要和她乾一杯。接過你一杯,她一杯,到最後古無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杯,走回將軍府時,走路已經不穩。
在問劍閣前,她身子一晃,幸好扶住月洞門,才沒栽倒。
「怎麼喝了那麼多?」身旁不知何時出現一道人影,輕聲責備。
她搖搖晃晃的抬起頭,瞇眼用力看,才看清她的輪廓。
「趙姐姐啊,嘿嘿,我去了一趟鳳凰坊,繡品都繡得差不多了,大伙開心,為了慶祝多喝了點。她們還說,等著你明天過去再教她們幾首新詩呢。」
世上的事說來也真奇怪,原本古無雙覺得趙冬菊和自己不是同路人,從初見面起躲著她,但是自從她在陛下面前掙了紅營女子們的自由身後,趙冬菊對她的態度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那一夜,她主動來找她,探討該如何真正幫這些姐妹們脫胎換骨,並承擔起教授她們習字識文的任務。
她說:「男人們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那其實是混賬話,是他們怕女人太厲害,讓他們降服不住。如今我們要讓天下的女人和男人都看到,即使是被他們視如草芥的女子,也可以做到他們想不到的事。」
從那一夜起,古無雙徹底對趙冬菊刮目相看。而且有了她的相助,做起事來更加順利,兩個女子竟然就變成了關係微妙的戰友。
趙冬菊並不會對她特別親密,而是比較像是一位嚴師,時時在旁邊提點她該注意的事。
而為了讓哥哥那五百萬兩銀子「錢盡其用」,她想了很多招數,可元非傲對經商一竅不通,說給他聽,他不會有太多意見。倒是趙冬菊總是能一針見血地點出那些事沒用的花招、哪些則是絕妙的點子,這也讓她對趙冬菊的好感大增。
此刻她感覺到趙冬菊正用力托著自己的胳膊,想把她攙扶進房裡,不禁笑說:「趙姐姐,你別替我操心,這點酒沒什麼,我酒量好得很。」
「酒量好還醉成這樣?要不是我路過這裡,只怕你就要歪著睡倒在門口了。」
趙冬菊輕斥。
「怎麼回事?」元非傲恰巧來到,見她們摟摟抱抱、走路歪歪斜斜的樣子,急忙奔了過來。
趙冬菊將古無雙順勢往他懷裡一塞,「正好,就將她交給你了。她喝了點酒,大概醉了。」
他皺緊眉頭,「喝什麼酒?胳膊好了,肩膀的傷也好了,就閒不住的一天到晚往外跑。」說著,他已一把抱起她,大步走進問劍閣裡。
元非傲將古無雙一路抱進寢房的床上,從旁邊的茶壺倒了杯涼茶,扶著她喝下。
「子劍,別罵我,我今天是太高興了。」她雖然醉了,卻很明白元非傲下一刻要說什麼,她在外人面前總是叫他將軍,只有兩人私下獨處,她要撒嬌的時候,會學著皇上叫他的字。
每次他這樣一撒嬌,元非傲縱使有多大的怒火,也會平息下來。今天也是如此。
「有什麼高興的?不就是繡了幾朵花、幾隻鳥而已。」他輕哼一聲。
「你可別小看這幾朵花幾隻鳥,你知道嗎?我已經偷偷問過那些姐妹,她們每個人現在接的零散活兒,已經幫她們賺到幾十兩的銀子了。我和她們說好,這些錢不上交將軍府,都由她們自己支配,好多姐妹已經和家人重新聯絡上,她們那些家人也不再把她們當死人了。」
「是為了錢才和她們聯繫的吧?這是好事兒?」元非傲語氣鄙夷。
「就算是為了錢吧,但總會有人是為了情。好歹這是第一步,三個月的時間做到現在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她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得意洋洋的說:「鹽城那邊今天也傳來消息,說第一批種下的果樹都成功長成,明年秋天應該可以采收第一批果實,這難道不值得高興?」
「要等到明年秋天,可就過了我們和你哥哥約定的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