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惠暗暗歎息,不明白這男人為何總是要用尖銳的外表包裝他柔軟的內心,他明明就不是那麼冷傲的人啊!
她怔忡地揚起眸,看進他深邃的眼眸。
兩人四目相凝,心弦同時異樣地牽動,一輛重型機車急馳而過,捲起的風勢刷過她裙擺,她嚇一跳,重心晃了一下,他連忙展臂扶穩她。
她半偎在他臂彎裡,秀髮纏上他臉頰,兩人姿勢曖昧。
鎂光燈亮起,方睿希倏地警覺,輕輕推開她,銳利的眸光很快擒住一道躲在暗處的人影。
「在這邊等我。」他囑咐恩惠,拔腿追上去。
她愕然,目送他追逐一個拿相機的中年男子,追進狹窄的巷弄,她連忙跟上去,只見兩個男人在暗巷裡扭打。
不一會兒,方睿希便制住偷拍的記者,將他釘在牆邊。
「方總,你也不用這麼激動吧?」記者氣喘吁吁。「只不過是一張相片而已。」
「誰允許你侵犯我的隱私權?」方睿希冷笑,搶過相機,刪掉照片。
記者很可惜地看著相機。
「給我聽著,今晚你看到的,一句話都不准說,一個字都不准寫!否則我會讓你在這行混不下去!」方睿希嚴厲地警告。
「要我不說不寫是可以啦。」記者拿回相機,鬼鬼地笑。「不過方總,這跟你以前的作風不一樣啊,以前你不管我們寫什麼,都一笑置之的……那個女人有這麼特別嗎?」
方睿希的回答是兩道陰冷的眼刀。
「好好,我不說,我不寫。」記者識相地舉雙手投降,一溜煙地離開。
恩惠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到底怎麼回事?他為什麼要偷拍我們的照片?」
「你還不懂嗎?」方睿希拍拍弄髒的雙手。「當然是炒作緋聞。」
「炒作緋聞?」恩惠愕然,從未想過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你記住,以後除了我,盡量少跟別的男人私下獨處,你在這圈子才剛冒出頭來,走的又是療愈系路線,緋聞對你的殺傷力很大,會讓粉絲的幻想破滅。」
粉絲?幻想破滅?
她愣愣地盯著他,這些詞彙感覺離她好遙遠。
「你聽懂了沒?」他皺眉。她眨眨眼,看清他額頭一道緩緩滑落的液體,頓時驚慄。「你流血了!」
為了搶相機,方睿希跟記者在扭打之際,受了傷,除了額頭一道刮傷,嘴角也因受了一拳,微微紅腫。
恩惠坐方睿希的車,跟他回到家,一進門,她來不及欣賞雅痞風格的居家裝潢,便忙著找急救箱,為他處理傷口。
她從包包裡取出一條手帕,替他做了個冰袋,冰敷腫起的嘴角,她的動作很輕,很小心,深怕弄痛他似的。
他就著黯淡的燈光凝視她專注的容顏。「這手帕是我上次借你的嗎?」
「啊,是。」她羞窘地斂眸。「對不起,我應該早點還你的,可是一直沒機會。」重點是她也不想那麼早還,她將手帕洗乾淨,隨身攜帶,每次看見它,就想起那晚他異樣的溫柔,那會令她的心房脹滿溫暖。
他也不知是否看透她的思緒,眼中流過淡淡的笑意。
她更羞了,不看他的眼,命令自己只看著他受傷的額頭,為他清理傷口,上藥,貼上OK繃。
「好了。」她關上急救箱,想起身,他突如其來地伸手扣住她手腕,她一驚,心中乍停。「怎,怎麼了?」
「拍廣告開心嗎?」他啞聲問。
「嗯,挺好玩的。」他不讓她走,她只好乖乖坐在他身邊。
「一開始導演對我很沒信心,動不動就罵我。第一天拍完,我想說不定他會叫我明天不要再來了,很不安呢。不過我心底還是打定主意,就算他趕我,我也要盡量死賴著,賴到不能賴為止——你說,我是不是很厚臉皮?」
他欣賞她自嘲的笑容,但笑不語。
她感覺到他深刻的視線,芳心怦怦跳,呼吸不順。「後來,我漸漸抓到決竅了,導演也比較少發飆了,最後還稱讚我表現得很好,我一時之間還不太敢相信。」
「你是怎麼抓到決竅的?」
「其實也沒什麼。廣告的女主角跟我有點像,我就把平常的自己盡量自然地表現出來而已,導演也說那樣就好。」
「我也覺得廣告裡的女主角,幾乎就是你本人。」他低聲評論,這也是他極力向廠商推薦她的原因之一,這個角色很適合她。
「所以你也覺得我那支廣告……拍得不錯嘍?」她小心翼翼的問,渴求他的讚許。
他卻只是吝嗇地輕描淡寫。「還可以。」
「只是還可以啊?」好嚴苛的老師喔!曉玲姐還有其他以前的同事,知道廣告是她拍的,一個個都打電話來恭喜讚賞,就連曾經勸她自動退訓的Cindy姐都對她豎起大拇指,他卻只有這麼不痛不癢的三個字。
「比起你在甄選會的表演,算是有進步一點,至少不會傷害觀眾的眼睛。」他的補充說明,還是很毒。
她不情願地嘟起嘴。他彷彿覺得好玩,輕聲笑了。
這樣捉弄她很有趣嗎?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他看出她的懊惱,笑得更開懷了,不小心拉扯到受傷的嘴角,吃痛地驚呼。
「活該。」她狀若幸災樂禍地揶揄,嗓音卻很輕柔,誰也聽得出來她不是真心的,話裡隱約藏著憐惜之意。
「肚子餓不餓?今天沒能請你吃水餃,你家裡有什麼?還是我下碗麵給你吃?」
他深沉地望她。「我不餓,我頭痛。」
「頭痛?怎麼會?」她憂心忡忡,轉頭湊近他,伸手撥開他前額發繒,認真地檢視。「是不是撞到哪裡了?」
他沒答腔,拉下她綿軟的小手,看了她兩秒,然後側身一倒,腦袋枕在她大腿上。
她驚得全身凍結。「方先生,你——」
「叫我睿希。」他閉著眼,沙啞地命令。
「是……睿希。」她順從地喚,喉嚨瞬間焦渴,「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對,我很不舒服。」他依然閉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