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舒芹指了指橫倒在地上的幾名大漢。「每個人都殺氣騰騰,恨不得把我就地正法似的。」
「怎麼辦到的?」
儘管蒙著面,仍看得出舒芹滿臉笑意,指指腰際的劍鞘。「裡頭藏有迷香,拔劍只是讓他們轉移注意,別去遮掩口鼻罷了。」
「你會使毒?」警戒的神色浮上黑瞳,單焰塵渾身散發一股冷然。
「我只會解毒。」舒芹小嘴微翹,對他的臆測嗤之以鼻。竟然說她會使毒?她才不幹那種傷天害理的事呢!
「這是用倦草提煉的迷香,只會讓他們睡,不傷身體的。」舒芹聳聳肩,沒留意單焰塵聽到「解毒」兩字時,身子不自然地一震。
她輕巧地走近他。「東西到手了,咱們……」她特地強調了「咱們」這兩個字,一臉期盼地望著單焰塵。
他幫了自己兩次,看來這神秘的男人,行動不如外表那般冷漠。
既然如此,他不會丟下她,會帶她走吧?
「走。」手臂再度環上舒芹的腰際,單焰塵一躍,離開了喬家院。
「哇唔——好像在飛!」攀住單焰塵的頸項,輕柔晚風從耳畔呼嘯而過,舒芹忍不住發出讚歎。他好厲害,不像她,最多只有上下屋頂的程度,如果要騰躍過屋子與屋子間,就不行了。
而且,從他臂膀上傳來的力道,也給人一種好可靠的感受。尤其當他出乎意料地將她救出困境,他懷中的溫暖跟戰師父帶給她的感覺不同,是另一種……芳心為之怦然的……
偎近他頸邊的小臉偷偷一赧,環上他的臂膀微微收緊了些,舒芹低問:「名字——你的名字?」
她想知道他的名字。
飛揚在夜空中的單焰塵低頭望了她一眼。
一陣清甜的味兒隨風飄到他鼻間,這姑娘的身上總有股舒服的草香,懷抱中的她如此輕盈柔軟……呿,他在想什麼?他不是有事情想問她?
「單焰塵。」將大量的冷風吸進脾肺,冷靜下來後,他持續提氣、騰飛。
再來,該他問她。
兩人來到空曠的城外,他放下嬌小的她,兩人對望。
趁著天色微亮,單焰塵扯開自己的罩面,露出俊逸非凡的英挺五官,緊緊地瞅住眼前吃驚的她。
「芹兒姑娘,你是否在六年前曾經救過我?」
第2章(1)
舒芹圓瞪著清澈大眼,映入美眸中的那張英朗面容,教她驚歎。「好俊。」
不僅武功,連外貌都不輸給戰師父,不,甚至更勝,只不過——冷肅了點。
舒芹微偏頭,臉上淨是惋惜。唉,浪費那張俊俏臉蛋了……
「芹兒姑娘!」單焰塵眉峰緊蹙。她沒聽到他的問話嗎?
舒芹湊上前,兩人之間近得她可以感受到他沉穩的鼻息。她靈動的目光在單焰塵的臉上細細地打量,暗自揣想。
她有救過他嗎?更準確地說,她見過他嗎?他說六年前……柳眉輕輕佻了挑,這幾年她救過的人不計其數,哪有辦法一個個記得認得?
不過,話說回來——美眸瞅住那雙深邃的黑瞳,如果她曾見過這麼好看的眼睛,應該不會沒印象才是。
所以,他是誤認她為六年前那個救過他的人,在喬家院時才會回頭來幫她盜果實的嗎?
換言之,這傢伙極有可能認清她不是救命恩人之後,便撇下她一走了之?甚至可能一開始就壓根兒不理她?
她有點羨慕起那個人了,八成是位姑娘吧?她不禁好奇起來,對方是怎樣救他的?而他又怎麼認不出救他的人呢?
見舒芹陷入沉思,久久沒有回應,單焰塵再度發話。「芹兒姑——」
話語未畢,就被一陣由遠而近的車輪和牛蹄聲給掩蓋過。
被聲響吸引住的舒芹,往紛飛的煙塵裡瞧了好一陣子,而後突然笑燦了一張小臉,朝對方喊著:「阿牛哥?是我呀,我舒芹!」
那抹突然浮現的笑靨,亮麗得讓立在一旁的單焰塵心弦為之一動。
他沒想到,在這世上竟有人的笑容能比夏日烈陽耀眼,比冬日煦陽暖和,光這樣瞅著,便覺得心頭被妥貼地燙熨著。
舒芹揮舞著臂膀叫喊,對方聞聲也揚手回應她,並把牛車駛近。
那男人是誰?將提問擱置,單焰塵銳利地端詳著面前剛從牛車上跳下來的黝黑壯漢。能讓芹兒露出那樣歡喜的笑容……是熟人嗎?
「阿牛哥你看,我拿到黃石果了!」舒芹開心地掏出懷裡的黃色果實,獻寶似地遞給那位男子。
單焰塵認出,那果子是舒芹在喬家院裡盜得的東西。
一個姑娘家大半夜地逗留樹上,說要去偷東西救人,如果不是他出手相救,她極有可能已被誤認作他,糊里糊塗地替他進了官府也說不定……
難道她孤身犯險是為了這男的?
拳頭微微地收緊,單焰塵感到一股悶氣在胸口衝撞著。
身為一個男人,不是該傾盡全力守護身旁對自己微笑的人?他的父親、母親還有妹妹們,不管是誰,如果仍活著,仍在他身邊,他發誓他會拚了命地保護他們每一個笑容。
他此生最大的遺憾,莫過於當他有能力扞衛重要的人時,已孑然一身。
十年前,身為天織繡坊單家獨子的他,隨著師父習武流浪四方,才得以躲掉那場大火。儘管事後兇手伏法,可他的心裡從此就像被那場火燒出個窟窿似的,空到發疼。尤其六年前,連仰賴敬重的師父都因將本事全傳授給他,心願已了,安詳長眠,他更是清楚地體悟到,自己的生命裡再也沒有互依互靠的人。
空有一身高強本領,卻無守護的對象,又有何用?
就是那時,他輾轉獲知,竟有人收藏那些本該隨著大火消失的天織十大繡作,從此,哪怕是要偷要搶,哪怕只是移情的慰藉,他開始瘋狂尋求那些宛如親人遺物的繡作。
而現下,站在舒芹面前的那名男子,四肢健全且身強體壯,為何讓一個姑娘替他去做那麼危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