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馬跟打仗都是他們最拿手的事,如今有仗可打,所有人技癢難耐,興奮得不斷仰頭吼嘯。
充滿戰意的嘯音,一高一低的在草原上迴盪,所有人都沸騰了起來,只是印心可就不同了。
才因為做錯事而愧疚不已的她,一顆心還揪得緊緊的,這下又遇上這等陣仗,整個人幾乎嚇壞了。白著一張小臉,她揪緊衣袖,靠著門框不斷發抖。
風雪中,東方狩天側首望去,正巧就見到這一幕。深不見底的黑眸,瞬間閃過一抹擔憂,可轉瞬間又恢復平靜。
「走!」
在水眸的注視下,他迅速回頭,高舉大刀,領著所有人馬衝出大門。
轟隆轟隆!
當百來匹駿馬踏雪而去時,遼闊的草原也為之震動。
「大、大娘,這是怎麼回事?」捂著鼓噪的胸口,她緊張得幾乎腿軟。「狩將軍帶著那麼多人馬,是要去哪裡?」雖然事實就擺在眼前,只是她生性膽怯,寧願蒙騙自己,一切都只是自己多想——
「當然是去打仗!」
可惜,她的期盼落空了。
不知何時,薛大娘也領了一票娘子軍,開始列隊。
所有人摩拳擦掌,表情興奮得就像是等著去參加什麼慶典似的,只是不同於一般女子畫眉點唇,這票娘子軍可是拿上了兵器,還套上了軟甲,站在最前頭的薛大娘更是勇猛,連軟甲也沒套上,就拿著菜刀虎虎生風的揮舞著,她的腰間上,甚至還掛了個不知打哪來的流星錘——
「將軍打仗去了,我們也不能偷懶,跟著殺敵去!」
「沒錯,一定要替礦場裡那冤死的百姓報仇!」
「殺死那些烏龜王八蛋!」
拉過奴僕手中的戰馬,一票娘子軍利落上馬。
邊疆民族天性剛烈,作風剽悍,無論男女全是好戰份子,尤其在東方狩天底下工作的女人,更是個個不讓鬚眉,全是最好的戰士,難得有仗可打,自然沒人肯缺席。
攬著韁繩,娘子軍連聲吆喝,策馬就往前衝。
「大娘,請等——等一下!」印心不安的追了上去,小小的身影還在雪中踉蹌了下。
「啊,差點就忘了你。」薛大娘回頭咧笑。「去去去!快回屋裡烤火去,千萬別凍著了。」
「可是——」
「待我將那些王八烏龜打得落花流水,大娘再回來替你做好吃的。」
「可是——」
「大娘得先走了,再晚就遲了。」遠方,兵器相接的金鳴聲不斷,馬嘶人吼,顯示戰況激烈,薛大娘雙眼閃亮,迫不及待的就往大門外沖。
眼看所有人都趕著殺敵,沒人願意留下來為她講解情況,印心急得差點又要哭了。
怎麼會這樣?蒼狼國不是三年都沒動靜了,怎麼今晚卻攻過來了?
扭著一雙小手,她在雪地裡來回踏步,心急如焚,整個腦袋瓜裡,全是東方狩天離去的那一幕。
雖然每人都說,狩將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可師父也說了,他今歲劫難不少,這一仗開打,不知會遇上什麼危險——
轟!
彷彿是要驗證印峰所言無誤,遠方再度傳來強勁的爆炸聲響,大地再次震動,慘叫聲不絕於耳,印心臉色慘白,差點癱軟在地。
這顆火藥是誰扔的?是蒼狼國的人?還是狩將軍這方?
那些慘叫聲又是哪方發出來的?狩將軍應該沒事吧?還有大娘和大叔,他們沒受傷吧?
望著北方那一道道沖天烈焰,印心的小腦袋瓜裡,立刻浮現各式各樣恐怖的畫面,一顆心因為溢滿擔憂和恐懼,而開始抽緊。
唔,不行!不行!她不能只是站在這裡胡思亂想,她得振作起來才行。
雖然她有些害怕——呃,事實上,她怕得連牙關都打顫了,可她更擔心狩將軍的安危,她一定得曉得他是否安然無恙,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她也去參、參參參——參戰!
師父也說過了,她得待在他身邊保護他才行!
深吸一口氣,印心握緊粉拳,迅速抬頭望向前方,正巧就看見幾匹駿馬在牧場裡來回踱步,鼻頭還不斷噴拂著白煙,背上早已上好馬鞍,就只差讓人騎上去。
偌大的牧場,除了留下來看守的幾名守衛,幾乎可以算是人去樓空,她還眼尖的發現,牧場的巨木門還沒關呢。
握緊粉拳,她又吸了吸幾口氣,接著便三步並作兩步跑,偷偷摸摸卻又動作迅速的奔向馬群。
拉過距離最近的一匹花斑駿馬,她試著跨坐上去,卻發現自己的小腳,就連馬蹬都構不到。
原來牧場裡的馬兒,全是精挑細選、訓練有素的上好戰馬,體態修長強勁不說,就連脾性都沉著得很,見陌生人突然靠近,也不慌張亂踢,只是馬蹬的位置全是依北方人的身高設定,嬌小如她,自然無法順利上馬。
失敗了幾次,她又氣又急,眼角餘光發現一旁有塊半人高的大石,想也不想,便將大石搬到馬邊,藉著大石順利的爬上馬背。
「你做什麼!」崗哨上的守衛忽然大喝出聲,連忙想阻止她「盜馬」的舉動,可惜卻是為時已晚。
被人發現的慌亂,以及心中的擔憂,讓她不敢多作解釋,連忙扯著韁繩,就往牧場大門沖。
刺骨的風雪不斷呼嘯,螫得她小臉好疼好疼,她卻不敢放慢速度。
嗚嗚,對不起,待她找到狩將軍,確保他安然無恙後,她一定會把馬兒歸還的,她保證!
第4章(1)
事實證明,她什麼也無法保證。
因為「小花」死了!
當天際不再降雪,火藥的爆炸聲也漸歇漸遠時,原本打算去保護東方狩天的印心,此刻卻是蜷縮在一顆大石後頭。嬌嫩玲瓏的身軀不住的顫抖,一雙小手也緊緊捂著小嘴,就怕自己會不小心發出聲音,進而洩漏出自己的藏匿地點。
只是,無論她將身子縮得再小,呼吸得再小心,還是阻止不了蒼狼國士兵的逐步接近!
即使不回頭偷看,她也能用腳步聲判斷出,他們就在附近徘徊;他們正拿著刀戟,到處挖刨雪地,尋找她的蹤跡;他們操著陌生的語言,嘰哩呱啦的交談著,好似正在商量,找到她後,該不該也將她一箭給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