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殘忍的捏在手裡,只差再施上一分力,就能讓他——
該死!這愚蠢的女人,為什麼就是不能乖乖的待在牧場?為什麼總愛往危險裡鑽?
深吸一口氣,他試著壓下內心的焦灼與擔憂,板著臉,繼續訓誡:「你師父是要你來保護我,而不是讓你來送死,你到底懂不懂其中的差別?」
「可是——可是我是因為擔心你——」她試著解釋。
「我不需要你擔心!」他忍不住又吼。
小臉一白,印心幾乎就要哭了。
他的話就像一根無情的銳針,無預警的插進她的心口。
是了,打從一開始,他就明白表示過,他不相信師父的卜卦,也不需要她的保護,更不可能將她留在身邊,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廂情願,都是她雞婆多事……
看著她受傷的表情,一抹懊惱自黑眸裡閃過,可出口的話卻無法再收回。
他曉得自己不該那麼生氣,卻無法控制。
如果可以,他真想拿條繩子將她綁在屋子裡,好防止她再到處亂跑,再將自己逼入危險裡!
強迫自己忽略她那可憐兮兮的表情,他自石椅上起身,強硬命令:「往後,不准你再接近牧場裡的任何一匹馬。這次是你僥倖逃過,下次你不會再那麼幸運,如果你不想落得跟那匹馬一樣的下場,就別再莽撞!」
啊,對了,還有小花,她害死了小花……
他的話,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只見粉唇一顫,接著嘩啦一聲,蓄積許久的淚水,終於潰堤。
活了十八年,她從沒懷疑過師父,只是這次,師父恐怕是哪裡出錯了。
她才抵達北疆,毛山礦場就被炸塌,接著她還差點將罪魁禍首放掉,緊接著,連息兵三年的蒼狼國也打了過來,最後——
她還害死了小花!
嗚……也許她根本不是什麼福星,也許——也許她根本是個災星!
她什麼事都做不好,只會製造麻煩,而且他也說了,他根本不需要她擔心,她留在這兒,只會讓他生氣……
抖著細肩,她忽然也自石椅上起身,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晃到床邊,拿起擱在床頭的包袱,毅然決然的就往門口走。
「你做什麼?」他迅速扣住她的手腕,臉上的表情,因為她手中的包袱而迅速冷下。
「我不要了……」她抬起頭,哭哭啼啼地說著,完全答非所問。
「什麼?」
「就、就是饕餮譜啊……」她抽噎著,臉上的淚水始終沒斷過。「我害死小花,所以……我不要了……」沒錯,她什麼都不要了,她已經害死了一匹馬,她不能再留下來害他,她是災星,她要離他遠遠的。
該死,「饕餮譜」是什麼?「小花」又是什麼鬼玩意?
這小女人就不能將話說清楚嗎!
儘管氣得又想吼人,可看她哭得難過,他也只能耐著性子問:「饕餮譜是什麼?小花又是誰?」
「饕……餮譜就是師父的食譜,師父說……說好要給我的,小花……就是我盜走的那匹小花馬……我、我害死它了,我一輩子都對不起它啦……」
原來是負傷倒地的那匹花馬,嚴酷俊臉瞬間閃過一抹古怪。
「誰說那匹馬死了?」
「就、就是你啊……」她哀怨的瞅著他,好似是在控訴,他故意在她的傷口上抹鹽。「而且,我自己也親眼瞧見了……」當小花中箭的那一瞬間,她便被拋到雪地上,接著她就親眼瞧見,小花痛苦的倒在雪地上,不斷的嘶鳴喘息。
受了那麼重的傷,小花一定活不成了,嗚嗚——
「它沒死。」他打斷她的自怨自艾。
「什麼?」
「它只是後腿受了傷。」看她難以置信的睜大眼,他斂下仍在激盪的怒氣,緩著語氣解釋:「蔣虎把它救了回來,這幾日,老石都在馬廄裡替它療傷。」
第5章(1)
小花沒死的消息,雖然多少讓印心的心情好轉一些,只是想起自己的過錯,以及東方狩天的態度,她還是難過得想離開牧場。不過想當然耳,東方狩天又怎會讓她稱心如意?
為了阻止她再到處亂跑,他甚至下了命令,讓所有人提高注意,嚴加看管她的行動,不准她再接近任何一匹馬,更不准再弄丟她!
這命令一下,所有人皆點頭同意。
讓她盜走一匹馬,就已是非常大的疏失,尤其她還有一身「神力」,像她這樣的「重武力」,要是再讓她騎著馬兒到處溜躂,萬一落入敵軍之手,遭人利用,後果肯定不堪設想。
印心才步出石屋,就立刻感受到這股不尋常的氣氛。
也不曉得是不是她太過敏感,她總覺得牧場裡的每個人,似乎都在偷偷的注意著她,不過話說回來,這怪異的感覺,似乎也不是頭一遭了,自從半個多月前,狩將軍命令她哪兒也不許去後,牧場裡的人就對她特別的「關愛」。
無論她在牧場裡的哪個地方散步,身邊肯定會蹦出一、兩個人,一臉笑意的問她想去哪裡?彷彿深怕一個不注意,她又會跑去盜馬。
唉,其實也難怪他們會如此緊張,畢竟她可是差點讓他們損失一匹好馬,對此事,她真的好抱歉、好抱歉,為了懺悔,她還閉門思過,只是——
只是他們還是在生氣嗎?
扭著小手,她怯生生的向前望去,正巧就瞧見一名年約四十的中年男子,正拿著一把大斧頭,偷偷注意著她。她曉得他叫石三江,專門負責照顧馬兒,閒暇時也會幫忙砍柴,小花就是由他治療的。
「印姑娘,散步啊?」石三江率先招呼,手中的斧頭朝下一劈,圓硬的木柴瞬間裂成兩半。
「呃……對啊。」她一邊回答,一邊小心翼翼觀察著他的神情,確定他沒任何生氣的跡象,才朝他走了過去。
「雪停了好些日子,氣候暖了不少,正好適合散步。」石三江試著找話題。
「嗯,對啊。」
他笑咪咪地問:「那你想到哪兒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