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敢打包票,這張小臉遲早又會惹出麻煩的。」一旁,蔣虎咕噥了聲,接著大腳忽然一踹,石牆轟隆一聲,頓時裂開了個洞,長腳底下,正打算乘隙偷溜的胡人,登時嚇得跌坐在地。
「小姑娘,怎麼不見你的家人?一個人在這大街上亂晃,很危險的。」蔣虎轉頭笑咪咪地問道。
北方無戰時,將軍總會趁著冬雪回到琊口牧場,監督毛山銀礦的開採,以及打理「刻銀坊」的生意,除此之外,還會不時到處巡查,緝拿作亂的盜匪,成天就像是操軍似的到處行走。
適才,將軍正打算到「刻銀坊」取貨,卻注意到這個胡人行跡鬼祟,因此特意尾隨在後,果不其然,這天真可愛的小姑娘不多久就被搶了。
看著蔣虎一腳就在牆上踹出一個洞,印心不禁瞠大了眼,乖乖回答道:「我家人都在中原,我一個人上來的。」
「一個人?」蔣虎皺起濃眉。「這邊疆天寒地凍的,你來這兒做什麼?」
「我來找人。」
「誰?」
「東方狩天。」印心老實回答,卻見蔣虎露出古怪的表情。
只見他挑著濃眉,先是朝身邊的男人看了一眼,然後才回頭衝著她咧笑。「喔,那你運氣可真好。」
「啊?」她才露出茫然的表情,一旁的東方狩天,卻已大步來到她面前。
拉近距離後,她更加感受到他的高大,她得費力的仰起頭,才能瞧清楚那剛硬嚴酷卻莫名引人注目的臉龐。
「找我什麼事?」看著眼前個頭不及自己肩高的可人兒,東方狩天不禁懷疑她是否能夠熬過接下來的日子?冬至過後,這兒的氣候會更加嚴寒。
「我、我沒找你啊。」她怯生生的搖頭,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我就是東方狩天。」他索性表明身份。
「你就是狩將軍?」琥珀似的水眸錯愕的瞪大。
原來他就是東方狩天?啊!莫怪穿褐色棉襖的大叔會喊他將軍,可是他怎麼跟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她以為當將軍的,應該都有些年紀,氣息也該是粗獷豪邁,而他卻是如此的嚴酷冷沉,光是盯著她看,就讓她覺得好緊張……
他低聲又問:「找我什麼事?」
「我……呃……」印心不自覺的抱緊了包袱,正打算開門見山的說明自己是來保護他的,可小小的腦袋瓜,卻偏偏想起適才的事。
糟糕,她連自己的包袱都顧不好,這時她若開口說要保護他,他會相信嗎?
「如何?」見她欲言又止,他耐著性子又問,俊臉始終面無表情。
「那個……我……」
「不好啦,礦場的山壁塌了,好多人被埋在裡頭,快去救人哪!」大街上,忽然傳來慌亂的呼救聲。
「將軍?」蔣虎當下變了臉色。
「傳消息,讓牧場速派出人手,到礦山救災。」東方狩天處變不驚,當機立斷的下達指令,說話的同時,還順手拉過她背後的斗篷,將她的小臉重新遮覆在斗篷底下。「巷口的左方八尺外,有間漢人經營的驛站,你自己小心。」
「我力氣大,我也去……」
印心正想表示,自己也許可以幫上一些忙,誰知高大的身影卻早已如旋風般奔至巷口,身後,蔣虎也拖著地上的胡人跟了上去。
兩人動作迅如閃電,幾乎是在眨眼間便失去了蹤影。
偏偏雪花不斷自天際飄落,印心只能呆立原地,懊惱自己錯失良機。
第2章(1)
古有劉備三顧茅廬,求得諸葛亮一闖天下,如今,她印心六顧將軍牧場,卻是次次不得其門而入。
坐在大石上,印心一邊不斷朝小手呵著熱氣,一邊哀怨的看著牧場。
三日前,毛山礦場忽然發生倒塌,後來在東方狩天的指揮下,情況雖然及時得到控制,但還是死了不少人,後來經過勘查,礦場山壁是讓人給故意炸塌的。
這駭人的事實,很快便傳了開來。
原來毛山礦場正屬於狩將軍,蘊有豐富銀礦,開採五年多,從沒發生過大事,誰曉得這團圓冬至,偏偏就來了這麼一著,為了救災,他甚至還受了傷。
他這一傷,正巧應驗了師父的卦。
因為擔心他的安危,顧不得天色已暗,她立刻向驛站老闆娘雇了匹小馬,順道問了方向,趕到了礦場,可誰曉得為了防止危險再次發生,礦場四周方圓一里的道路早已封閉,只准人出不准人進,每道關卡都有人看守,害得她只能站在外頭乾著急。
還好翌日又有消息傳出,狩將軍僅是輕傷,一早便回到牧場歇息,因此顧不得疲累,她連忙又追到牧場,可因為來歷不明,門口守衛就是不肯放行。
整整兩日,她照三餐報到,可惜守衛始終維持相同態度,害得她只能站在巨木門外的巨大軍旗下,像個小雪人般靜靜的守株待兔。
朝掌心又呵了幾口熱氣,印心伸展了四肢,正打算活動被風雪凍僵的筋骨時,卻聽見遠方傳來輕淺的馬蹄聲。
隨著蹄聲迅速加大,一隊人馬忽然衝破飛雪而來。
帶頭的是名蒙面黑袍男子,他馭著一匹寶黑駿馬,雷霆萬鈞的衝向牧場巨木門,而跟在他後頭的人馬速度也不差,個個攬著韁繩,連聲吆喝,十幾匹駿馬勢如破竹,將一地的積雪踐得翻飛。
「將軍回來了!」
崗哨才傳來吆喝,底下便傳來鏈條拖拉的聲響。
門口守衛將時機拿捏得奇準,早在黑馬距離大門五十尺外,便將雙柵巨木門拉起一半,接著幾個眨眼間,所有人馬便疾速越過她,馬不停蹄的衝入牧場。
眼看巨木門開始下闔,連句話都還來不及說的印心,不禁亂了分寸,竟抱著包袱也跟著衝入。
「等……等等我!」
「大膽!」
幾乎是印心衝入牧場的瞬間,門口守衛便持著刀劍,迅速架上她的頸子,嚇得她全身僵凝,放聲尖叫。
「啊啊啊啊啊——」
「媽的,是誰在鬼哭鬼叫,家裡死人了是不是!」前方,蔣虎仰頭咆哮,連忙拉著韁繩將馬頭調了個方向,覺得雙耳就要被那淒厲的尖叫給刺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