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蘇清羽回頭看了眼無邊際的蒼翠山林,撫額歎道:「我恐怕找不到路了。」她竟被一隻鷹追得倉皇而逃,真的很丟人。
「天色已晚,姑娘還是快些下山去吧。」
她不是不想,問題是怎麼下山啊?難道要讓那只可惡的鷹再把她追下山?
蘇清羽單只是想像,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我這就離開。」此地不宜久留,先走為上。
倏地一聲輕笑在風中響起,四名白衣少女頓時矮了半截,齊聲道:「屬下恭迎教主。」
蘇清羽錯愕地轉身,就見一抹黑色身影自林中緩步而出。
漆黑如墨的衣裳襯著他如冠玉的俊容,眼若寒星,一張臉彷彿有種江南三月的煙雨柔情,不禁讓人沉醉迷失。
這人的相貌俊美得有些陰柔,漂亮的丹鳳眼似閃過幾絲冰寒詭譎。
蘇清羽心神微斂,眼瞼微垂,不著痕跡地避開他的目光。
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見到司徒斗本人,為什麼方纔她竟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司徒斗眼中閃過一抹玩味,負手慢踱到四名婢女的身前,揮手,「起來吧。」
「謝教主。」
蘇清羽不動聲色地悄悄後移,想趁現在趕緊閃人。
「這位姑娘。」
糟!她猛地停下腳步,小心地看向他,「我只是誤入貴教,這就走、這就走。」
司徒斗微微一笑,恍若百花在瞬間綻放般迷人。「既是小白點將妳引來此地,也是種緣分,何必急於離開呢?」
蘇清羽猛然一驚,眼神複雜地看向他。難道……
司徒斗看著她微笑解答她的懷疑,「在下跟在姑娘身後,看姑娘身法之妙實屬難得,不如留在這裡,小住幾日。」
果然!
這男人一直跟在她身後,難怪自被那只鷹追著奔逃後,她就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怪異感覺,原來如此。
蘇清羽從不刻意隱瞞自己會武功的事實,畢竟江湖上會兩下的人太多,她也一直覺得只要沒有太多的野心慾望,會武功並不會帶給人太多的麻煩。
孰料,自己的輕功竟然為她招惹了一個大麻煩。
雖然她此行的任務是他,可是這般跟他見面實在出乎她意料之外,甚至詭異得讓人心驚。
「難道姑娘不願意?」他眉頭微蹙,讓看的人也不由得微揪了心。
蘇清羽馬上感受到來自四名少女傳來的漫天怒意,理智告訴她絕對不能留下來,可是現實卻讓她無法脫身,只能硬著頭皮說:「這樣貿然打擾總是不好。」
「無妨。司琴,妳去準備客房。」
「婢子遵命。」
「小白點。」隨著司徒斗的一聲輕喚,那只鷹起身飛落在他的肩頭。
蘇清羽暗自懊惱著,為什麼沒聽過司徒斗養了一隻惡劣的鷹?整個江湖販賣情報的組織都這麼沒本事嗎?尤其是聽風樓!
想到這,她的頭更疼了,因為她大哥一定會回嗆她「就是不知道才讓妳去查的嘛」。此事一了,她絕對要躲到深山退隱去,這個江湖太險惡了!連親人都欺負她。
「妳們好好招待這位姑娘。」
「是。」
很快的,蘇清羽就知道所謂的「好好招待」是什麼。
她住的客房竟然緊挨著司徒斗的房間!她很委婉地向負責安排住處的司琴表達了換房間的請求,卻被對方一句「這是教主吩咐的」給直接否決了。
他安排的?什麼意思?
蘇清羽趴在桌上,雙眼沒有焦距地看著前方。她只是往拜月教的山腳下一站,就被人看出她心懷不軌,然後這位偉大英明的教主大人當下決定親自會會她,於是就有了現在這種情況?
不可能啊!她這麼低調的一個人,在山下時什麼都沒做,只是眺望了一下下而已,哪裡怪異了?所以不正常的是司徒鬥。
唉!這次出門前她應該卜一卦的,真是失策。
倏聞翅膀拍動的聲音,蘇清羽驚悚地看向窗戶,就見那只名叫小白點的鷹正飛落在窗台上。
「牠很喜歡妳呢。」輕悅的嗓音再次響起,如一縷春風吹入人的心頭。
蘇清羽瞳孔微縮,看著繼鷹之後出現在窗口處的司徒鬥。
「司徒教主有事嗎?」
司徒斗微笑,「沒事,只是順便來看一下妳。」
好一個順便,順便得讓她不寒而慄。她笑道:「我沒事麻煩教主,咱們還是各自歇息吧。」俊男美女如罌粟,見到就要遠遠避開,這是她從小就信奉的教條,也是刻骨銘心的教訓。
司徒斗一笑,「也好。」
他轉身離開,小白點也跟著飛走。
蘇清羽撲到窗前,「砰」的一聲緊閉窗戶。伸手摀住自己的心口,囈語般地道:「太恐怖了!」這人竟然給她一種無孔不入的感覺,好驚悚啊!這遠比當年看到柳清嵐竟然時常跟一個美艷婦人約會還要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想到那個婦人,她怔愣了下,與任務無關的人事她是不會花時間去查的,畢竟每個人都有不欲外人知曉的秘密,她自己也是如此。
可是現在,她突然發現那張臉跟司徒斗竟然有幾分相似……事情似乎更複雜了。
司徒斗的四名婢女分別是司琴、司棋、司書、司畫,簡言之就是琴棋書畫,這點與柳清嵐手下的梅蘭竹菊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武林盟主與邪教教主,陽光與陰柔,腹黑與陰險,這兩人宛如黑與白、光與影、天與地般相互映襯,頗有幾分既生瑜何生亮的味道。
柳清嵐終年一襲白衣,丰姿綽約,玉樹臨風。
司徒斗長年一身黑衫,翩若驚鴻,猶如洛神。
這兩人若是一男一女,或許能成就一段江湖黑白兩道的千古佳話,上演一幕武林兒女的愛恨情仇。
可惜,他們都是男的。
難道—蘇清羽驀地伸手捂嘴,眸光驚疑不定。他們真的是喜歡彼此,但因這段禁忌之戀不容於世,因此司徒斗才男扮女裝前去跟柳清嵐優會?
不對不對,馬上她又自我否定。就算她一直遠遠觀望,可對那人的相貌也有七分的確定,司徒斗雖與那婦人長相相似,但確實不是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