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整整十天,所有的人都已經累得人仰馬翻了,有關那批強盜的線索還是少之又少。顧天祐卻還是打起精神,身為縣令,可不能露出半點氣餒灰心的模樣,否則部屬們的信心也會跟著被擊垮了。
直到晚上,顧天祐回到了官宅,進到房裡,才讓自己露出些許疲態。
繡雲端著煎好的湯藥進了房門,瞅著他坐在桌案旁打盹,先把東西擱下。「還是歇一會兒吧,否則連著幾天都睡這麼少,身子怎麼受得了。」
「在沒有抓到那批強盜之前,我是不可能睡得安穩。」顧天祐坐正身軀,看著她坐下來舀湯的動作。「這是什麼?」
「我請大夫抓的溫補藥方,至少要讓你補補身子。」繡雲將盛了湯藥的碗遞給他。「快趁熱喝了。」
顧天祐感動地吸了吸氣,接著將頭靠在她的肩頭上。「有娘子真好……有熱騰騰的飯菜吃,還會煎藥給我補身體……」
「你、你別再鬧了,快點喝!」繡雲嬌聲啐罵。
「……往後夜裡還可以抱著睡,不必再孤枕難眠。」顧天祐暖昧地說完。
繡雲又羞又氣地罵道:「你再這樣不正經,我不理你了。」
「好、好,我正經一點。」他趕緊收起玩笑,聽話的喝著補藥。
「有什麼事等明天早上再辦,還是得睡一會兒。」繡雲知道說了也沒用,因為這個男人的責任感可比誰都重。
顧天祐朝她笑了笑,不想讓繡雲太過操心。「我跟索師爺談完事情就會休息……今晚得讓你一個人睡,還真有點過意不去。」
「你以為我是來這兒做什麼的?」繡雲面如火燒地嬌斥,旋即羞惱地起身。「我要回自己的房間了……」
「娘子!」顧天祐大笑地叫她,不過繡雲已經用力關上房門走了。
見繡雲真的氣跑了,他又喝了一口手上的湯藥,雖然有點苦,不過他的心卻是甜的、是溫暖的。
或許真的是老天爺有眼,也或許是邱家二十五條冤魂在冥冥之中保佑,事情終於出現轉機了。
第7章(1)
距離命案發生已經半個多月了。
「大人!」中午還沒到,捕快來到衙門後的內堂稟報。
顧天祐正和縣丞以及索師爺在研究命案的進展,思索著是否還有其他可行的方向,見到捕快直奔進來,便抬起頭來問道:「什麼事?」
「回大人,有個叫馬齊的抓了個男人來衙門,說此人在他家老爺的府邸外面探頭探腦,而且還鬼鬼祟祟的跟蹤他們主僕,形跡看來十分可疑,所以才把對方抓來請大人仔細盤查。」捕快抱拳回道。
「他真的這麼說?」顧天祐心中一動,很難不把這件事和邱家的命案聯想在一塊。「他家老爺怎麼稱呼?住在哪兒?」
捕快馬上回道:「他說他家老爺姓艾,是從北京城來蘇州跟人談生意的,府邸只不過是暫時租下來住的。」
「大人,那批強盜下手的對象也不乏打外地來的生意人。」索師爺開口提醒道。「得問個清楚才行。」
聞言,顧天祐馬上起身。「即刻升堂!」
待身穿官服的顧天祐來到大堂,在公案後頭坐下,瞥見站在堂下的高牡男子,從五官和體格來看多半是個滿人,約莫就是捕快所說那位名叫馬齊的男子,只見他將一名瘦高漢子雙手反綁,押在地上無法動彈,身手應該也相當了得。
顧天祐拍下驚堂木喝道:「堂下何人?」
「小的……叫袁八……」瘦高漢子吞吞吐吐地說。「大老爺冤枉……小的什麼也沒做,這個男人就對小的動粗……還打傷小的……」
「那麼本官問你,為何在別人的府邸外頭偷窺,還跟蹤他們主僕,究竟有何意圖?」顧天祐端詳著袁八的反應,尋找其破綻。
袁八佯裝出畏縮膽怯的模樣。「小的只是……正好路過而已……何況大街上任何人都可以走……怎麼能說小的是在跟蹤呢?大老爺冤枉啊……」
「嗯,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他撫著下巴說。
「大老爺明察……」袁八猛磕著響頭。
「本官也很想證明你是冤枉的,不過你應該聽說過咱們吳縣最近發生了強盜闖進府邸裡殺人劫財的案子,本官一直很想抓到那幫兇手,好為那無辜枉死的二十五條人命報仇,讓他們能入土為安……」說到這兒,顧天祐口氣頓了頓。「袁八,你跟那件案子真的沒有關係?」
「小的連殺雞都不敢了,又怎麼敢殺人呢?大老爺冤枉啊……」袁八口口聲聲地喊冤。
顧天祐定定地看著跪在堂下的袁八,想著該如何套出他的真話來,就算真的與那批強盜無關,也該有犯下其他案件,不可能就這麼把人給放了。「本官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了,袁八,既然你說跟邱家的命案無關,那麼他們也就不是你害死的,應該也不怕鬼了。」
「鬼……鬼……」袁八差點咬到舌頭。
「既然不是你害死的,他們就算化成鬼也不會找上無辜的人……」看著袁八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顧天祐腦筋一轉,想到測試他的好辦法了。「那麼你應該不介意和他們共度一晚才對。」
袁八顫聲地問:「大老爺的意思是……」
「邱家的二十五條人命,如今還停屍在自己府邸的大廳中,他們的親人打算等到抓到那批強盜才肯下葬,只要你願意在裡頭待上一夜,而且平安無事,那些枉死的冤魂沒有找你報仇,那麼就能證明你的確是清白無辜的。」他笑瞇了眼問。「袁八,你應該沒問題吧?」
「大……大老爺……小的這輩子最怕看到……死人了……請大老爺用……別的法子……」袁八全身發抖,想到要跟自己所殺的對象關在同一間屋子裡,而且還是二十幾具,饒是膽子再大,跟天借了膽,光是想像那個畫面就兩腿發軟了。
顧天祐笑得很誠懇。「只要你跟那批強盜沒有任何關係,又怕什麼呢?只不過經過這麼多天,味道不太好聞罷了……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