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媽……」丁捷恩不記得母親的名字,瞧見桌上的「莓果」紙袋,指著袋子。「我媽媽是做麵包的,在麵包店工作。爸爸,你喜歡吃我們店裡的麵包喔?」
「別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爸爸。」好,紙袋上有麵包店電話,這就撥號過去——
喻以鈞問:「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丁捷恩。」
喻以鈞沈吟。「你姓丁?我們這裡以前也有個丁助理……」丁助理是沐亞杉任用的,他只知道兩人曾經交往,但某一天,她忽然消失,再也沒來上班,沐亞杉從未解釋過兩人之間發生什麼事。
他瞧好友。「喂,這孩子該不會……」
沐亞杉沒回答,他凝視小男孩。他從剛才就覺得這孩子熱情活潑的神態很熟悉,簡直是她的翻版,他還以為是自己想太多,莫非……
他胸腔繃緊,問小男孩:「你幾歲?」
「七歲,今年剛讀小學一年級。」
她離開他八年,如果當時她懷孕,孩子也該是這年紀……
她熱愛做麵包,當初,她其實想應徵麵包店助手,被他拐來當助理,如今要是選擇在麵包店工作也很合理。他從沒想過她離他這麼近,更沒想過他們有孩子……她不告而別,連有他的骨肉也隻字未提,為何現在又讓孩子來找他?
「你媽媽現在在店裡?」
丁捷恩點頭,看父親拿起話筒,他緊張了。「你要打電話給媽媽?你不要跟她說我在這裡,她會生氣,我是偷偷從學校跑出來的……」
「你本來就不該在這裡。你逃課,我應該通知你母親,請她帶你回學校。」沐亞杉表情始終冷淡,彷彿無動於衷,其實撥號的修長手指有些不穩。
假如這個在麵包店工作的女人不是她,他會請她領回孩子,然後請律師登門拜訪她;假如是她……她可能寧願被他告到傾家蕩產,也不要他上門。
不,他不會用訴訟這麼殘酷的手段對付她,這樣太便宜她,她欠他的債,他要一筆一筆,親自跟她算,要她切實清償,第一筆,就是這八年的相思……
這回,他絕不會讓她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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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琪艾送小孩上學後,回到麵包店。不管唐益夫怎麼勸她,她還是熱愛內場工作,她喜歡親手碰觸麵粉、揉麵團,經手每個剛出爐的麵包,感覺多麼實在,收錢算鈔票哪有這麼紮實的成就感?
店裡最近想研發一款新麵包,她跟師傅們窩在廚房研究配方比例,有電話打進來找她,是學校導師。
「捷恩的媽媽嗎?捷恩不見了——」
丁琪艾握著話筒,愣住了。「不見?什麼意思?我早上才送他上學……」
「剛才捷恩說要去廁所,因為我在忙,讓他自己去,結果他沒回來,我們已經找了一小時,把學校每間廁所都找遍了,每個角落也都找過了,都找不到捷恩。很對不起,這是我的責任……」導師連連致歉。
「怎麼會不見?我早上送他到學校,親眼看見他進去啊!」丁琪艾慌張不已。「你們有找過每個地方嗎?每個角落都看過嗎?捷恩討厭上學,說不定是想逃避上課,躲起來了,你們再找看看——」
「我們還在找,也開始搜尋學校周邊,也許他跑出校外去買零食,訓導主任正帶人去找外頭的商店。」
「小浣呢?她也不見了嗎?」
「小浣還在教室裡,我跟她談了一下,她說捷恩最近吵著要見父親。就我所知,他們爸爸過世了,不是嗎?」
她尷尬,摀住話筒小聲坦白。「欸,其實是有一些原因,他們的爸爸沒跟我們在一起,我不希望他們想太多,所以告訴他們父親過世了,但是前幾天我說溜嘴,他們現在都知道爸爸其實還活著。」
「那……有沒有可能,捷恩去找他父親?」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兒子單純,藏不住秘密,要是已經見過父親,她絕對能從他表情看出來。
「說不定他有試著連絡父親,也許你可以找他父親問看看——」
「絕對不行!」丁琪艾對話筒大叫,把電話那頭的導師和她身邊的師傅們都嚇一跳。「喔,我是說……絕對不可能,捷恩不知道他爸爸的連絡方式,更不可能去找他。總之,我先過去學校看看……」
她放下話筒,一個師傅問:「琪琪,怎麼了?看你講電話這麼激動。」
「捷恩的老師說,捷恩不見了。」她心焦地咬唇,迅速脫掉圍裙。「學校裡到處都找不到他。我要去學校一趟。」
師傅和學徒們都圍過來關心。「怎麼會這樣?」
「這小子真皮!不好好上學,跑哪裡去了?」
「說不定他不是亂跑,是被帶走了。」一個小學徒嚴肅發言。「前陣子不是有新聞說,歹徒混進校園偽裝成老師,專門誘拐小男生……」話沒說完就被眾師傅巴頭、賞白眼,這時候應該安慰當事人,火上添油做什麼?
丁琪艾愣住。「不會吧?我教過他要小心陌生人,他應該沒那麼笨……」可萬一兒子遇上歹徒……種種可怕的想像在腦海閃過,她眼圈紅了,泫然欲泣。
師傅們安慰她。「琪琪,別聽阿方亂講,捷恩不會有事,他應該只是頑皮,躲在學校什麼地方不出來,你別想太多。」
「總之,我先去學校,老闆回來的話,幫我跟他講一聲……」
丁琪艾匆匆跑回樓上的家,拿了錢包和鑰匙,下樓正要出門,麵包店的電話響了,櫃檯小姐接起來講幾句,對她道:「琪姊,找你的。」
是不是找到捷恩了?她滿懷希望地接過話筒,衝口問:「老師,找到捷恩了嗎?」
「請問是丁琪艾小姐嗎?」
「我是,你是誰?」她失望,捷恩的導師是女的,對方一口溫文悅耳的男嗓,絕不是兒子的導師。
然後,電話裡是一陣詭異的漫長沉默,不知為何,她幾乎能感到這股緘默裡有張無形的網,不懷好意地向她逼近。「喂?」幹麼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