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你太過分了!」
「啪」地一個巴掌,好響。
何嗣弈因女子擊打的力道而側頭,可近一八五的挺拔身形,卻動也不動地承受女人無理取鬧的攻擊。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
見他仍是無動於衷,女子再次抬手,但望著男人剛正的五官,竟是再打不下去。他沒阻止,也沒辯解,沉靜如墨石的黑眸只是靜瞅著眼前這名因不可置信而表情扭曲的美麗女子,好似她再來幾巴掌他也甘願承接,只盼她能好過。
女子做了深呼吸,最終選擇收手,氣得轉身——
「啊!」
下一秒,一道痛呼響起,女子撞倒了人,卻沒理會,只是逕自衝入即將關上的電梯離去。
何嗣弈歎口氣,望向那位不幸被牽連的女子,替女友——更正,前女友的無禮感到抱歉,他上前。「還好嗎?」
跌在地上的女子輕輕一震。何嗣弈認得她是他半個多月前搬來的隔壁鄰居。她身上穿著寬鬆男裝,長得不特別漂亮,但清秀的五官襯著清湯掛面的齊耳短髮,給人一種仍在學的純淨氣息,教人看著便升起一股莫名的保護欲。
「有沒有傷了哪裡?」
她像是嚇到了,抬起臉來,烏潤大眼驚惶地瞅著他靠近,而那微微顫抖的唇際,彷彿還帶著一抹瘀青……他細瞧,有些詫異。她真受傷了?
而且,那痕跡很顯然是遭人打傷……
他微微皺眉,向這位如驚弓之鳥的鄰居小姐伸出友誼之手,可就在下一瞬——
「啪」地一聲,又一巴掌。
還不偏不倚打在才剛挨打的位置……只是這次動手的人,換了一個。
「痛……」何嗣弈呆了數秒,還不及追究,卻見她已如脫兔一般,趁他驚愕的空檔閃入屋內。
情況驟然變得荒謬,何嗣弈對著隔壁那扇深鎖的鐵門,素來八風吹不動的他也傻了眼,這個鄰居、這一巴掌……
有沒有搞錯?!
第1章(1)
「GUESS企劃公司」。
公司位於南京東路一幢辦公大廈內的九、十兩層樓,九樓是辦公區域,十樓則是員工休息室和老闆大人的辦公室。「GUESS」以承接各式各樣的活動和企劃為主,大自公司春酒尾牙、商品發表會,小至個人Party、招待會等,項目可說是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何大秘書,早啊!」
一早,何嗣弈刷卡進入辦公室,一旁的同事薛問樊隨即湊上來打招呼,一見到他的模樣便驚呼:「天啊!你的臉怎麼了?!誰把你這張『GUESS』第二俊臉打成了這個樣子……」順帶捧住他的臉,口氣深情款款,教人打從心底感到噁心。
何嗣弈不動聲色地推開薛問樊的手,好事的薛問樊仍不屈不撓地追上去攬住他的肩。「昨天你女友不是回來了?怎麼,她打的?」
哪壺不開提哪壺!
薛問樊是「GUESS」企劃專員之一,自稱「GUESS」第一美男子,生平樂趣就是打聽八卦和四處沾惹桃花,何嗣弈壓根兒懶得理他,白了他一眼後便逕自走向十樓。
他進入辦公室,從牆上鏡子裡看見自己的狀況確實不大好,右臉頰泛紅腫了一塊,儘管昨天稍微冰敷,可痕跡還是明顯。他吁了口氣,知道女友——更正,前女友確實用力,沒跟他客氣。
昨天,是他前女友從美國回來的日子。
他們交往多年,從學生時代便在一起,她獨立自主,很有想法,充滿自信,她忠於自我不畏懼任何挑戰的模樣十足吸引他,可萬萬沒想到,最後兩人分手竟也是因為她過分自我。
收回思緒,何嗣弈打開計算機,點開收信軟件後便著手將傳真和實體信件分類,再把代辦事項一一整理後鍵入PDA,約莫十點半。「GUESS」老闆權帝允進入辦公室,大剌剌的呵欠在發現他臉上的紅腫後倏地止住。
「哇,剛剛問樊那小子才在樓下嚷著……分手了?」
何嗣弈並不意外老闆會猜到,因為當初進「GUESS」,權帝允應徵他,問他對於待遇有沒有任何特殊要求的時候,他很簡單也很直接地回答:「除非必要,我不加班,我只想把時間留給重要的人。」
當時權帝允聽了大笑,立即應允,畢竟人才難得,這一點要求並不為過。而這也是何嗣弈放棄其它更符合自己實力的公司,選擇進入「GUESS」的一大原因。
只可惜這個「重要的人」,卻在一年前為了自己的理想出國,期間甚至完全沒有徵詢他這個另一半的意見。
對於女友有自己的人生規劃,何嗣弈樂見其成,可她過於獨斷,甚至單方面地以為他該等她……確實,他等了,這一年兩人「交往」事實仍然存在,他並沒有向外發展,他只是思考,不斷不斷地思考,這一份感情,真的是他衷心想要的嗎?
他不確定。
他向來忠於自己,對自己的選擇極少懷疑,如今既然產生疑問,便表示這份感情出了問題。
何嗣弈想了很久,確信兩人已不適合,她有她的夢,而他也有他的規劃,所以昨天她短暫歸國,來到他家,他便提出分手。他前女友聽了,卻是極度不敢相信,氣得直接離去,他在門口拉住她,想與她好好談,她卻不領情——
「你什麼意思?既然想分手,幹麼不早一點說?你知不知道我在國外有多少人追求?為了你,我通通沒答應——你太過分了!」
她一巴掌忿忿甩在自己臉上,完全沒客氣,何嗣弈承受著,沒有吐出半句抗辯。之前,他不想影響人在國外的她,幾經思量之後才暫且不提分手,或許,這樣的體貼也算是一種自以為是吧……
他一歎,想到這兒,另一個造成他今日窘狀的罪魁禍首便在他腦中浮現。
那位小姐瘦瘦小小一隻,力氣倒是不小。前女友揮那一巴掌尚可理解,但她便有點不明就裡……然而,對上她表情的那瞬間,他卻心臟一緊,只因她露出了一種自己受到傷害的模樣,襯上她嘴角的瘀青,教他不忍心苛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