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三個字,卻充滿真摯關懷,曹菁雯聽了,垂下頭,眼眶微紅。過去她曾嫌他不懂花言巧語,正直得太無趣,可如今,她卻覺得這樣的他好真,她好捨不得……
「上一次我太激動了……對不起。」她先是道歉,歎了口氣。「這一陣子我好好想過了,過去我只想到自己,沒有顧慮到你的感受……還有,我不回美國了。」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下班回家的方韻禾好巧不巧目睹了這一幕。見到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她先是一驚,臉頰不自覺泛紅,接著再看向另一個女人——咦?感覺好像似曾相識……
「啊,是那天甩巴掌的……」
方韻禾這句話一出口,氣氛驟然變得像一場鬧劇,只見曹菁雯表情一僵,由紅轉青,卻又不能反駁。倒是何嗣弈好不容易見到她,只想留人,偏偏又顧慮到前女友在場……
「嗣弈,我看……我們還是進去好了?」
何嗣弈斂眉,看著曹菁雯,再望向愣在電梯口的方韻禾。不過一星期不見,他就發覺她氣色變得不大好,尤其此刻更是蒼白得可怖……他皺了皺眉,很想說些什麼,可心思轉了轉,他向前女友道:「進去吧。」
方韻禾在旁看到這一幕,本來就談不上好看的臉色瞬間變得死白。那是他的前女友,她知道,可他們不是分手了?她又來幹麼?而且她剛剛好像有聽到什麼不回去了……
她走向家門,掏出鑰匙,手卻不自覺地發顫,數度對不准鎖孔。
好不容易,她開了門,卻覺得自己像是從頭到腳被掏空,遊魂似地飄浮著。
記得那天她曾問何嗣弈,是不是還喜歡那個甩他巴掌的女人?他沒回答,靜如磐石的模樣似是默認。如果那個女人現在打算跟他復合,她呢?她又該怎麼辦?
「喵?」不解事的球球湊上前來,習慣地往她身上蹭,可方韻禾卻好似失去了知覺,只是抱著貓,表情麻木地蹲在玄關,喉嚨像是梗住了什麼,呼吸困難,心臟更是傳來一陣尖銳痛楚。奇怪了,這不該是皆大歡喜的結果?
「我不要……」
「喵……」
貓兒不懂她的痛,只能縮在她懷裡感受她的顫抖。
也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方韻禾吁一口氣,站起來,卻因一時腿軟而又跌坐下去。球球嚇到,跳離她懷抱,方韻禾想笑,想告訴自己沒事,本以為自己早已習慣,可事實上,跌過這麼多次,她始終沒學乖……
「我明明已經很努力,不要喜歡他……」
好喜歡他,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喜歡。
「這樣的話,我會困擾的。」
男人的聲音透過虛掩的門板傳來,嚇得方韻禾猛烈一顫。
她不敢置信地轉過頭。剛才太慌,她門沒關好,只見何嗣弈開了門,站在方韻禾身後,可仍然與她保持一段距離。
「我有敲門,但你似乎沒聽到。」
方韻禾退後一步,何嗣弈便往前一步,他進到她家,可只站在玄關便沒再踏進。方韻禾錯愕,不懂他怎會過來找她。「你……你前女友呢?」
「回去了,她放棄了美國那裡的工作,打算留在台灣,不過……她也不是來找我復合的。」儘管從前女友的言談中聽得出她隱約帶著這樣的企盼,可曹菁雯性子太傲,不是那種會主動開口的人,而他也沒那個打算。「她只是來為上次動手的事道歉而已。」
「啊?」只有這樣?「可是……你不是……」不是,還喜歡她嗎?
一回想兩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樣子,胸口就劃過一陣刺痛,果然喜歡這種感情是會讓人疼痛的……
所以她才想逃,逃得遠遠的,可眼前的男人似乎不打算放過她。「這一星期你沒來,為什麼?」
他問得太直接,方韻禾招架不了,只能消極地避開他過分火熱的注視。「我……我不能再麻煩你。」也不能……更喜歡他了。
「我不覺得是麻煩。」而且她沒來,他心更亂,更麻煩。
方韻禾說不出話,也許她應該明白說出口,告訴他她的感情,告訴他不要對她太好,因為他的好,她會入心,她會痛……
「你應該去追回你前女友……」而不是跑來這裡解釋……是了,他幹麼要向她解釋?
她腦中似有一團迷霧,何嗣弈也同樣不懂,他皺眉。「我為什麼要追她?」
「你不是喜歡她嗎?」
「那是過去的事了。」他一副理所當然,不明白她的誤會從何而來。「我說過了,我們想要的東西已經不同了。」
「可那又不代表你不愛她了,只是你們追求的東西不一樣了吧?」
「我不愛她了。」
「呃?」
「我不愛她了。」何嗣弈歎口氣,畢竟是過去曾有的感情,他一直很不願說這句話,可與其任她誤會,他知道自己該表態。「我很確定。」
他語調堅決,一雙如夜色般深沉迷人的墨眸緊盯著她,在玄關小燈下,他瞳內像是燃了把火,熨得她渾身一陣熱燙,好似剛才的冰冷絕望都是幻象,而他說出這一句話,佐以這般眼神,好像在說,他不愛前女友,愛的是她……
怎麼可能!
「為什麼……要跟我講這些?」她不懂,只覺得眼眶泛潮,心在顫抖。
「你覺得為什麼?」
他反問,嘴角卻盪開了一抹好好看的弧度,不經意顯現的酒窩柔化了他臉上本來剛硬的線條,而他的目光那般地灼熱且專注。那日熬著果醬,他說自己很有耐心,現在,方韻禾覺得自己成了鍋子裡的草莓,在他注視下化成了水,蒸煮出馥郁的香氣……
那是愛情的氣味。
又濃、又深、又甜美。
問題是,她受不起。
「我……我不行的。」
「為什麼不行?」
她別開頭,微顫著躲避他逼人的目光。她從不知道他竟會這樣看人,抑或是過去的他掩藏得太好,以至於給人一種溫和無害的錯覺?可實際上,他只是注視,就足以在她身上種下火種,然後再以一句柔情言語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