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朱雍見他要走,立刻喊道:「你就這樣不給朕面子?」停頓一瞬,他又懊惱地說:「好吧,就算是朕與你為敵好了,那也是你先不把朕放在眼裡。秦王造反,十六縣貧困,河東水災,朕處處需要銀子,找你相商,你推三阻四;邀你入朝,你說不管朝中之事。就算是朕的兄弟,朕一句令下,說殺也可以殺、說流放也就流放了,你憑什麼處處與朕作對!」
第10章(2)
聽得皇帝的口氣越來越嚴厲,寧若水生怕古連城說出什麼激怒他的話,一撥花枝走了出來,跪倒在他面前,「陛下,請准民女說幾句話。」
「你……你怎麼來了?」朱雍驚訝地瞪著她。
「陛下,自古有國才有家,若無明君,便沒有百姓的安樂,昊月國力不強,並非陛下一人的責任,只因歷代君王治國無方,但能堅持至今而不倒,卻是全國百姓努力所致。前年我們與秋薊大戰,國庫無銀供給,是天下錢莊捐銀五十萬兩,邊關將士才不致在風雪到來前挨餓受凍,這樣的義舉難道陛下忘了嗎?」
她幾句話說得朱雍啞口無言,卻讓古連城皺眉不已,「若水,你起來,這裡的事情與你無關。」
「以前無關,但日後並非無關。」她雙目炯炯地望著兩人,「若是我以後做了連城的妻子,這些事情就與我息息相關了。陛下,請恕民女再說一句,天下錢莊再富,也不是國家可以任意取用的錢倉,陛下聖明,應該知道錢莊若倒,於昊月國將會是一場大災。」
「這些天因為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城內連雞蛋的價錢都飛漲了三倍,長此以往,民心浮動,只怕會有更大的禍亂。陛下缺的是富庶國本的方法,可曾叫朝中臣子虛心向大少請教過?或是精心思考致富之道,而不是求助於一人一莊?畢竟昊月國君主是您,而不是古連城。」
朱雍被說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很不好看。
寧若水趁勢收尾,又磕了頭,「民女今日逾距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陛下可以殺我,也可以流放我,但只請陛下准許我將古大少送回錢莊休息,他是重病之人,天寒風冷,不宜久站。」
朱雍沒有說話,她逕自站起來,攙扶著古連城向外走。
朱雍沒有出聲阻攔,只是默默地望著他們相扶相攜的背影走出御花園。
「沒想到你的膽子這麼大。」古連城低低淺笑,「有些話我不說不是不想說,而是希望再給他留些面子,結果你卻都說出來了。」
「呀,那我豈不是給你闖禍了?」她雖然一鼓作氣將心裡話都說了出來,但是事後也略有害怕,畢竟剛才被她「教訓」的人可是當今皇帝啊!
「無妨,說都說了,還能怎樣?」古連城仰起臉,深吸一口氣,「我們出去走走吧?」
「這不是已經在走了?」她不解他的意思。
「我是說,暫時離開京城,去外面走走。」
「外面?你想去哪裡?」
他想了想,笑道:「泉城如何?雙兒已經回去了,我倒是很想看看這個丫頭要怎樣還欠我的五百萬兩銀子。」
對於他們兄妹借債打賭的事情,寧若水一直覺得啼笑皆非。哪有哥哥借錢給妹妹,逼著期限還錢,還不起就不許嫁人的道理?
「倘若她到時候真的還不出,你要怎麼辦?真的不許她嫁嗎?」她問著。
古連城幽幽一笑,「你想元非傲那個人,會把雙兒乖乖還我嗎?他們兩個人一肚子的骨氣,就是砸鍋賣鐵,也會按期把錢還完的,你不必替他們操心。」
「那天下錢莊這邊的事情呢?真的不管了?」
「先交給爹了。爹會打理,我忙了這些年,實在累了,也該好好休息一下。」
古連城將她的頭貼到自己的肩膀上,「這一回你不會再跑了吧?」
她輕歎道:「只要你別再背著我做那些讓我生氣的事情,我還能跑到哪裡去?」
「無論你跑到哪裡去,我都能抓回來。」他篤定而自信,笑容爬滿了唇角。
幾日後,古連城和寧若水乘坐一輛馬車悄然出京。
同一時刻,皇帝親自頒發了詔書,宣告了天下錢莊督造的鑄銀成色十足,絕無以次充好,偷換純銀之事發生。之前的流言蜚語,皆是有人故意散播,朝廷正在全力追查緝拿造謠生事者云云。
這場熱熱鬧鬧上演了數日的紛亂終於漸漸平息,百姓質疑天下錢莊的情形也漸趨平和。
兩個月後,一輛馬車停在泉城元非傲的將軍府前,從馬車上走下一家三口。男子俊眉朗目,黑眸深湛且有威嚴;妻子容貌絕美,笑容可親;十歲上下的男孩子圓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的亂轉,滿是精明頑皮。
「父皇,孩兒先去看我師傅了。」那男孩子一開口便暴露了他們的身份。
這竟然是皇帝朱雍、莊妃娘娘和太子季都。
朱雍冷著臉說:「元將軍還沒有答應收你為徒,但是你對他可要恭敬。」
「知道。」季都拉著母親歡天喜地的往前走。
行走之餘,莊妃回頭對朱雍輕聲說:「見到古連城,有話好好說,別胡亂發脾氣,又白跑一趟。」
「哼,那要看他怎樣對朕。」朱雍像是帶著一身的風雨前來,滿臉都是大雨傾盆前的烏雲密佈。
將軍府中,古連城和古無雙正在下棋,元非傲在一旁觀戰。古無雙的身後站了她新拜的師傅——寧若水。
近日一番調養,古連城的身體已經無恙,元非傲幾次催他走,他都遲遲不肯動身,最後甚至開出條件,說倘若古無雙下棋能贏了他,他才回京。
於是古無雙拉著寧若水幫忙,暗中懇求,「寧姐姐,你快勸他回去吧,他在這邊,我做任何事都施展不開手腳,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來監視我都經營哪些買賣,好橫插一手斷絕我的生意?他留在這裡就是我的心頭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