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小手,她抓起底下的薄床單裹胸,雙腿挪到地毯上來,跟著伸長玉臂想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突然,腰際多出一隻健壯手臂,把她倒拖回去。
「你想幹麼?我要去看疤臉啦!」她笑鬧地拍打他的胸膛。
「它很好,不會有事。」語氣微悶。
「我要親眼看到它才安心。」
「你……你有在生氣嗎?」驀地轉話題。
她挑眉。「生什麼氣?」
「……生我的氣。」
「關於手臂上的疤,你說謊話騙我嗎?」
「我沒有!」只有沒有說得很完整,但句句屬實。
「那我為什麼要生氣?」她甜笑,因為角度滿剛好的,距離也近,她不禁啄吻他的嘴角一下,哪知這麼輕輕一下,造成一連串的效應。
她被放倒在床上,男人困住她,強壯發燙的身軀隔著床單抵著她。
菱唇遭到劫奪,吻得她腳趾蜷曲,柔膩身子不斷拱向他。
他的黑髮垂散下來,形成一個小小、小小的空間,她什麼也看不清,只瞧見他發亮的眼睛,像極地的雪光,也像永晝的那輪銀月,神秘美麗。
「魯特……」心發熱,感情豐美,她低幽幽地笑語:「你真的很美耶……我應該把你的模樣刺青在身上,嗯……就刺在股溝如何?噢,不好不好,這樣我自己看不到,刺在乳溝好了,唔……不好,這樣你的臉會被擠扁,那就不帥了,你說我——唔唔唔……」
男人聽不下去了,臉龐赭紅,只好用力對她進行「愛的懲罰」。
他俯首吮咬她愛笑的小嘴,沒多久,那些笑音都變成了呻吟。
百葉窗外,永晝的月高高掛著,亮得不可思議。
第8章(1)
九月中旬。
大島的夏季已經結束。
溫度降低,一天比一天低,在晚間深夜,天終於有些暗了,永晝已結束,前來觀光的旅客也不再多到擠爆一天僅有兩班航次的飛機。
如果按照以往慣例,他應該準備回北方老窩了,可是今年的夏很不一樣,一個大女孩般的小女人很自作主張地闖進他的生命裡,把他原本靜如死水的心攪得一塌糊塗,亂七八糟。
他很苦惱,苦惱到最後卻變了質,他很喜歡她。喜歡她的做伴,喜歡她永遠充滿活力的笑顏,喜歡她很慧黠的眼眸,很柔軟的心,喜歡她窩在他懷裡的體溫,喜歡她的幽默感,喜歡她和孩子、動物玩在一起的模樣……一個人怎麼會對另一個人如此喜歡?
他回想年少時那一段慘不忍睹的迷戀,那種感覺像燎原的猛火、像徹夜的宿醉,與現在的感覺很不一樣。
在她身邊,空氣很軟,帶著熏衣草香,他的心莫名漲痛,有時感覺太過清晰,他甚至會覺得呼吸困難。
但,很好,那樣的感覺很好,有種救贖降臨的恍惚感,只是越來越喜歡、越來越去在乎……囤積在他內心的不安感也越來越沉重。
能不能繼續走下去,和她?
他不知道這條路什麼時候到終點,以前的他對生活沒有期望,孑然一身,無牽無掛,但自從有了她……他才明白,他其實仍渴望著愛。
愛人,被愛。歡快時有人分享;受傷時,有一個柔軟胸懷和甜甜的吻安慰他。原來,他還作著這樣的夢。
可能嗎?
他和她……可能嗎?
「好多花啊!」
清脆嗓音在因紐特人的墓地裡響起,汪美晴數了數豎立起來的十字架,有八十多個,每個十字架上或墳頭上都會掛著顏色繽紛的花環,花串,花是塑料花。這裡的人喜歡用花裝飾墓地,但鮮花取得不容易,塑料花很好,不怕凍,長年不謝,紅紅綠綠點綴著,很亮眼,也成功地驅走了墓地該有的陰沉氣氛。
魯特剛在水邊舀了半桶水。
此時,他提著桶子,帶在乾淨的布,走走十字架墓地裡。
這個墓地離小鎮不遠,徒步半個多小時就能抵達,地勢略高,站在這裡可以看到不遠處的小鎮房屋,紅的、綠的、藍的平房,雙斜面屋頂,還有小小煙囪。
還得再往上爬一段坡,雪有些多,汪美晴的厚底毛靴滑了一下,走在前頭的男人立即回身抓住她,動作快地不得了。
他眼睛瞇了瞇,像是有點小無奈。
「我有走好啊……」汪美晴吐吐舌頭,儘管戴著絨絨毛帽,大耳罩,圍著大圍巾,她的臉仍冰得透白,顎骨兩坨蘋果紅。
「你應該待在旅館裡。」他歎氣。
「不要。」她是很冷沒錯,說話時,兩排牙齒還會小小打架,但八成漸漸適應這裡的氣溫變化了,冷歸冷,不再有太誇張的畏冷反應出現。
「再說了,我要覺得冷,只有你可以溫暖我呀!」這種「可怕」的「妖言」,她竟越說越順口,想想,都是愛情惹得禍,她個性本來有點小保守,哪知愛到個比他更「閒俗」的男人,她這叫遇弱則強,他不會說甜言蜜語,只好由她接去說。
不過,倒是有個小樂趣啦——他很會臉紅。
果不其然,被她一逗,那張黝黑俊臉很聽話地浮出暗紅。
「你……自己站好。」故作鎮定,魯特撇開臉看向別的地方。
汪美晴反握住他扶持的手,拖著、賴著。「你拉人家走嘛。」
她在跟他撒嬌。魯特嘴角滲出模糊的笑意。
這女人根本是兩面人,挽起髮髻工作時,講求絕對的專業,要優雅,要端莊,要有身為座艙長的責任感,要有臨危決策的應變能力;放下那頭天然卷的長髮後,發尾很愛亂翹,蓬蓬的發讓她那張臉顯得很小,五官秀致細巧,帶孩子氣,連個性都是,看她鬧狗,鬧孩子,甚至鬧他時,耍出的手段讓人啼笑皆非。
但,他很喜歡。
「北極熊」事件到現在已將近一個月,那晚他在她房間裡呆到隔天早上,後來要溜回自己位在隔壁的房間時,好死不死被早起的米瑪婆婆逮個正著,那時他身上還只套著一條長褲,內褲和上衣抓在手裡。老米瑪沒問什麼,只是彎起細小眼睛,嘿嘿嘿發笑,笑得他尷尬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