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弄?」他似一臉迷惑,訝異地抬高了眉,這才正視起眼前像是來找他興師問罪的女人——喔不,正確來說是少女。「你又是誰?」
「我是美美的朋友!」
她手握成拳,中氣十足,瑩亮的眼一瞬也不瞬地直盯著他的。他身高一八三,可她也不矮,至少一七五,雙方隔著八公分的差距對視。蔣呈禮思忖了會兒,望向躲在舒忻宇身後的嬌小少女,隨即意會過來。「你是這樣跟你朋友講的嗎?」竟是一副好無辜的口氣。
美美聞言神色一變,舒忻宇見了,更是母雞護小雞似地將好友守得死死的。她上前一步,火大地用手指他。「她不說我也猜得出來!你這人有沒有節操啊?女朋友一個換過一個,不過一個月而已……而且你知不知道,女孩子的第一次有多寶貴?」
蔣呈禮仍是那副滿不在乎的神情,他雙腿交迭,倚著教室門柱,高於常人的身高使他很自然地「睥睨」著舒忻宇跟她身後的女孩。過了好久,他「唔」一聲。「第一次……你確定是第一次?」
「……什麼?」
他深濃的墨眼盯視著舒忻宇不可置信的臉。「算了。」掩下未竟之語,他綻出一笑。「我想你大概是誤會了,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和她——你的好友交往,她向我告白,可我拒絕了。」
啥?「可是、明明、她……你們……」的確是美美主動去告白的,這件事她有印象,可那時美美不是歡天喜地回來,開心地說他答應了?「你們不是……上床了?」
「是啊。」蔣呈禮忍俊不禁,沒想到她看起來氣勢洶洶,天不怕地不怕,講到「上床」兩字卻瞬間消音,甚至羞惱地紅了臉。她的反應耿直得有趣,他開始不介意自己寶貴的午休被這突如其來的鬧劇給打擾了。「是她自己說,當床伴也無所謂,誰知道她誤會了,莫名擺出自以為是我女友的姿態……」
「嗚!」
美美再也聽不下去,掩嘴跑開,舒忻宇來不及阻止,只能愣在原地,她的腦子還在處理蔣呈禮剛才所講述的穢亂字句。她轉頭看向他,只見他仍一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可以進去了嗎?」
這個男人——
「差勁死了!」「啪」地一聲,舒忻宇有生以來第一次甩人巴掌,毫不留情,動作快狠準。
蔣呈禮臉頰霎時綻開一抹熱辣的疼,他抬眼,眸眼閃過一絲意外。
「你很有勇氣。」
他臉上還是笑,卻是那種教人分辨不出情緒的笑,好整以暇的姿態令舒忻宇看了恨不得再多打兩下,而她也的確那麼做了——
「嘿!」這次,他很快地制住她的手,墨濃的眼色在瞬間變得危險。「我可不是沙包,而且我也沒有隨便讓人打的興趣——嗚!」
「哼!」手被制住,她還有腳。舒忻宇一不做二不休,膝蓋狠狠往上抬,直擊男人唯一要害。這下管他是校園的貴公子還是啥的,都要跪在地上俯首稱臣,蔣呈禮也不例外。
「算、算你狠……」
料不到她還有這麼一招,蔣呈禮痛皺了臉,額際因難以言喻的痛楚泌出冷汗,可他的腦子異常清晰,望著眼前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女孩,分明與他同歲,五官卻稚嫩得給人一種尚未成熟的中性氣息。此刻,她黑潤的眸底正閃著快意的光,燦亮得教分明是受害者的他竟然有股大聲讚好的衝動……
這女人有意思。
腕上的桎梏解除,舒忻宇喘口氣,朝他做了個鬼臉。「這是幫所有你欺負過的女生踢的,最好能讓你好好反省一下!」
這是最糟糕的初遇。
當然,一星期之後再遇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
蔣呈禮確實是一個差勁透頂的混蛋,但不可否認,他很誠實,從一開始他就明白告訴所有想親近他的人,他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要不要一句話,事後大家好聚好散。
原本舒忻宇打死不信他那些推托之詞,以為他是玩過不認帳,但在安慰哭泣的好友時她才驚愕得知那是真相,而且那些割地賠款的不公平條約,全是美美自己送上門的,蔣呈禮從頭到尾都沒發表意見。
女人都是白癡。
喔不,她自己也是女人,所以應該更正——「有些」女人真是白癡。
她朋友就是其一,傻得以為做過一次對方總會對她產生感情,但問題是如果連自己都不珍惜自己了,又能寄望誰來愛惜自己?
這麼說來,美美根本就不是被甩了,只是兩個人想法兜不攏,談判破裂。而她也是白癡,信了好友的片面之詞,不僅當眾甩了蔣呈禮一巴掌,甚至還狠狠地踹了他的命根子——
「好慘……」她簡直想死。
對,蔣呈禮是一個差勁透頂的混蛋,可這檔事本來就是你情我願,根本輪不到她這個外人插手。她於心有愧,接連好幾個晚上翻來覆去睡不好之後,終於下定破釜沉舟的決心,再度走到蔣呈禮的班上。
當時早已過了放學時間,幸運地,他還沒走,舒忻宇在教室門外徘徊,嘴上卻仍唸唸有詞。「他明明就是自作自受……」
光想到自己得跟這只沒節操的野獸低頭,舒忻宇便一肚子不快,偏偏她動手在先,不道歉,良心過意不去……
「算了,道歉就道歉!」
她牙一咬,抬起頭來,卻意外看見蔣呈禮手上正把玩著一台老舊相機,他很專心,沒注意到她,炯眸流露的卻不是無動於衷,而是一種真摯的、愛不釋手的光芒。
那不是她預料中的畫面,舒忻宇為此愣住,只見夕陽的光輝自窗口兜圍住他頎長身形,使他看來俊美得有如一尊尊貴神祇,灼人目光。她一時岔了氣,望著這神奇一幕還不及回神,他卻已注意到她了。
「幹麼?不會又打算來踢我了吧?」他將那台相機收入保護套內,走過來,語調輕快。
之前受她那般無理攻擊,可再見到她,他臉上仍舊掛著毫不介意的迷人笑意。上一次因為太生氣,舒忻宇沒仔細瞧他長得怎樣好看,今天一見,她終於明白要當花花公子果真是需要本錢的,也難怪那些女生會一個個前仆後繼,心甘情願不求天長地久,只盼曾經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