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他一眼,失笑。這話再加上他的表情,翻成白話文,意思是——你要起肖,我不會攔你,但我大概沒辦法浪費體力配合你。
但她怎能要求再多,她那麼瞭解他的性格,豈會不知道,他本來就不是喜怒形於外的男人,能爭取到不必躲在「棉被裡」發洩,能在他面前哭泣,已經是最大極限了吧。
「告訴你一件事。」姜般政勾起她的下巴,讓她直視自己。
「好。」
「我已經終止和劉憶婷的合作關係。」
「為什麼?你一定評估過這個案子會賺錢,為什麼要放棄?」她在雜誌上看過這個品脾的衣服,知道有劉憶婷的名字做加持,很快就能打進市場。
「她到你面前造謠。」
就因為這樣,放棄一個眼見就要成功的Case?說不感動是假的,但是……「你會不會損失很多錢?」
「損失點金錢沒關係,至少我有學到經驗。」
「什麼經驗?」
「慎選合夥人。」他凝重地道。
她大笑,笑倒在他懷裡。「你是對的,劉憶婷的目的很明顯。」
「什麼目的?」
「她想做的不只是你事業上的合夥人,而是人生的合夥人。」
「我的人生早就有合夥人,我永遠不會和你解除合夥關係。再說吧。」
「說什麼?」
「對我的不滿,要讓合作關係順利進行,我們必須坦誠相見。」
她笑笑,扳動手指頭算。「哇,這樣的話,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那就用五天五夜,慢慢講。」
「記不記得我生穗青、穗勍,你從國外回來,半點高興激動的表情都沒有,你不去嬰兒室看小孩不說,還冷冷告訴我,不要再生小孩了,害我很傷心,我猜,是不是你不想我幫你生小孩,你比較喜歡別的女人替你生?」噘起嘴,她和穗青像了十分。
天,連這個也能猜想,女人真是情緒性動物。姜殷政苦笑搖頭,看來他不光是愛情學分不及格,對女人的認識也不夠。
「不是,你猜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手術房時有多危險?
「我在美國,用手機對金秘書大聲咆哮,逼他給我變出一張機票,可我等不及他想辦法,行李隨便塞了塞,就衝到機場等後補機位,我不停打電話回來,每個消息都是負面的,你很危險、你還在手術房、你失血過多……
告訴你,如果那個時候我進嬰兒房,第一件會做的事就是把兩個小傢伙抓起來,狠狠揍一頓,隔天肯定上報紙社會版,標題是「凶狠父親虐殺新生兒女」。
我當然不准你再生小孩,不管是當時還是現在。我可以沒有小孩,但是我不能沒有你,記住了嗎?你不准再給我冒生命危險做任何事情,包括拔牙、生小孩。」他一口氣說完,想起那次他到現在還是膽戰心驚。
她被他的解釋嚇到了,不只因為寡言的他一口氣說了一大串,還因為他竟然對金秘書咆哮。更重要的是他說,他可以沒有小孩卻不能沒有她!
她在他心目中這樣重要啊,她怎麼從來不知道?他無法高興孩子出生,是因為他太生氣,她竟然因為他對自己的過度重視,氣了他這麼久……
第7章(2)
見她久久不說話,他猜是自己太激動,嚇到她,鬆口氣,他問:「還……有沒有?」
「有什麼?」
「有你生氣過、我卻不知道的事。」
「你真的還想聽啊?」她不過一時嘮叨。
「想。」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和你當陌生人。」
十一個字,扣掉前面沒什麼意思的「因為」,一句「我不想和你當陌生人」讓她的心化成糖水,甜甜地染了她一身。
如果吃大餐、出國旅遊都不算談戀愛,那麼,這句話就一定是了吧?
她不是太確定,畢竟她的人生中,對於愛情的經驗有限,但這句話,真的、真的、真的讓她有整理行李,把兩個孩子叫起來,跟著他一起回家的的衝動。
「你不累嗎?公司忙,你又要來這裡聽我嘮叨,很煩,對不對?」
「也許有一點,但我不想再做個遺忘家庭的失敗男人。」
「為什麼不?男人不是只要功成名就就可以?」
「以前我是這樣認為,但近半年,我漸漸明白,除了事業成就,還有許多事可以帶給我驕傲和幸福。」
他看她,用照片裡的那種深情款款的目光,突然,穗勍的話躍上她的腦中——
我覺得,爸爸是愛你的,他只是不像某些男人,擅長表白。
周同懷是個很好的上司、很好的學長、很好的聊天對象。
工作上,他對李羽蓁照顧得無微不至,私底下,他樂意為她說笑、聽她傾訴,經歷過一次婚姻,他對於愛情並不猴急,雖然他心知,羽蓁是個很好的女人。
他們之間的關係應該是,朋友以上、戀人未達。至於未來會怎麼發展,說實話,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他會在羽蓁身上持續努力。
上個星期,他把攝影用過的海芋送給羽蓁,她很開心,俏皮地說:「我從沒收過男人送我的花。」
他笑著回應,「喂,小姐,不要想太多,是那對新人太龜毛,不肯用假花,非要用真花,要不是一個大男人捧著一大束花太娘娘腔,我是不會做出這種惡爛的追求動作。」
她朝他擠了擠鼻子,笑說:「知道,學長是大眾情人嘛,這種不入流的追求手段才不屑用。」
然後,周同懷送羽蓁回家。
他沒上樓,但穗勍見到母親手裡的鮮花,心裡的警示燈開始亮閃閃。
星期一,周同懷又給她一束玫瑰花,李羽蓁斜著眼問他,「學長不是覺得送花是很惡爛的追求動作?」
他大笑,說:「我只是想打破你那句話。」
「哪句?」
「「從沒有男人送過你花」,上次是資源回收,這次,貨真價實的男人、貨真價實的送花,所以以後,你沒辦法再說這句話。」
「還不是同一個男人給的,有什麼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