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遠遠打發了。而且還不許他離開本家,出去自創天地。
近十年來,趙不逾過得非常艱難,父親不管他,嫡母與其他兄弟們壓制他,既不讓他正經幹活,也不教他閒下來,就怕他閒下來之後,偷偷背著家人在外頭經營事業,趙家不需要有比家主能幹的兄弟,也不需要有出色的分支產生,那是在給本家家主難看!
孤立他,冷落他,支使他;困住他的身,勒住他的口袋,盯住他的言行舉止,直到他雄心壯志被消磨殆盡,變成一個好吃懶做的廢物,乖乖讓家族養著,直到那時,他才會有一點點自由吧?
寧願他游手好閒,也不要他雄心壯志。
但,一個人的天性,豈是那麼好扭轉的?
別人金寶生不知道,但趙不逾……這個叫趙守恆的人哪,是絕對寧死也不會坐以待斃的。
她太瞭解這樣性格的人了。想將野獸當家畜養,除非你更強於他,但顯然,趙家裡是沒有這樣的人存在的。
真像啊,他與……她。
一抹懷念的笑意浮在臉上,金寶生抬頭望著滿天彩霞,覺得今天過得真是充實,一切都挺美好的。
「嘿!金大姐,你再給我們說說吧!那個趙家大公子是怎麼與你交談的?」幾個宮女熱絡地拉著金寶生的袖子糾纏,一臉的八卦。
「咱們這都說了一路了,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沒有說的了。」金寶生帶著苦笑告饒。
「再想想嘛,一定還有什麼可以說的。不然,說說他的馬車也好!我第一次看到通體雪白的馬呢!還有,那馬車上鑲嵌的是不是白玉啊?真是太好看了!」
「對啊,金大姐,你再仔細想嘛,再多說一些吧!」
「好好,我再想想。」金寶生微笑漫應。
比起出宮那會兒門簾閉得緊緊的,將她排斥在外,此刻回宮的路程上,待遇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不僅簾子扯開了,幾個宮女湊在門邊,一逕兒找金寶生說話,為的,就是那個趙家大公子!
所有與趙不逾有關的資料,都是從這些七嘴八舌裡收集而成的。這一點也不奇怪,京城五大巨富是個很熱門的話題,任何一點雞毛蒜皮的小消息傳出來,不管是什麼,都能讓所有人津津樂道不已,茶餘飯後談了又談,永不厭倦。而趙家這點豪門恩怨,早就傳開了,年初時,趙家大公子被發配到西郊互市當個守貨棧的管事,又被人議論紛紛至今。
雖然趟大公子在趙家是不得勢的,但行走在外頭,身份仍是在那裡,何況是在西郊互市這種販夫走卒聚集之地,趙大公子這樣的貴人,大家是不敢輕易招惹的——即使不免在背後談他的八卦。
當然,趙大公子長相端正體面,也是教宮女們始終將話題圍繞在他身上的原因。姐兒愛俏嘛!並不是妄想著要跟他有個什麼往來,但有機會就近瞭解一下,總是能在心理上感到滿足。就當是追星了!
今天中午,由趙不逾的作東請吃飯,金寶生除了美美地飽餐一頓之外,自然收穫頗豐,不僅認識了他的友人兼合夥人李倫——這人是天都第五富豪的旁系子孫裡的庶子。還將折扇的專利權順利賣了個好價錢。
趙不逾是個非常謹慎的人,而且他沒有真正信任她,所以打一開始,他就表明了只要貨,不要人——合作。就算金寶生大言不慚說如果三人合作的話,她能讓他賺到的錢至少翻三倍以上,當然,在座兩人,加上他們身後站著的小廝都一臉的不以為然。
無所謂,反正日後總有合作的時候,金寶生也不急著證明自己。當然,她也不會放過趙不逾,就算趙不逾的表情很明白顯示在這次交易之後,大家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干。想撇清,也要看她同不同意。
當然,她是不同意的。
吃完午飯之後,趙不逾很紳士地送她回唐姑姑家開的飯店,正巧那時所有宮女都回來得差不多了,全都瞪大眼看著金寶生被一名衣著體面、長相端正的富家公子給送了回來,搭乘的還是高級的白馬香車!放在現代的話,就差不多像是被頂級勞斯萊斯加長型房車給送回來的意思。難怪她們大驚小怪。
問出富家公子的身份之後,接著,有關於趙大公子的生平便源源不斷地傳進金寶生的大腦資料庫裡存檔。
身為名人就是這麼可憐,沒有半點隱私可言,正好方便金寶生在最短的時間內瞭解他的情況。
身為一個境況不妙的庶長子,前景很是艱辛啊。
金寶生笑了笑,覺得自己前景充滿了希望!
【小劇場之 名字】
某年某月某秋日,結算獲利的時節。
辛苦了大半年之後,終於挨到分紅的美妙日子到來。趙不逾與金寶生悄悄來到極機密的帳房裡數錢分紅利中——
「為什麼你總是愛叫我的字,而從不叫我的名?」趙不逾將帳算清,分完銀票與錢幣之後,問。
金寶生正拎著一張寫著「憑票支付一百金銖」的銀票新奇地打量著。這是她第一次摸到銀票,這種神奇的物品,只流傳在上流社會與商賈之間,不屬於常見流通貨幣,相當於現代的支票。製作得相當精美,紙質是市面上不曾見過的,所以應該難以仿造。
「叫你的字有什麼奇怪的,那個李倫不也這麼叫你?」
「我跟李倫認識二十年了。也是熟悉之後才在對方允許下,互相稱字的。」趙不逾說得很含蓄。
金寶生揚了揚眉:「你是在抱怨我沒有經由你允許就叫你守恆了?」
「這已經沒有什麼好抱怨的了。」這個女人做事全憑自己高興,真要計較她的失禮,他成天都得忙著抱怨了,哪有空幹別的事?
「喔。」金寶生笑了笑,就當作他真的很寬容大度好了,也不跟他抬槓這個。身為一個新晉有錢人,她今天心情好得要命,一般小事也就不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