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跟著玄若霏坐上一輛銀藍色的小車。
「你現在變得真獨立。」
「沒辦法,住在這種偏僻的小鎮,不會開車就等於沒有雙腳,非常不方便。況且,這兒的馬路又寬又直,開起車來也遠比台灣簡單多了。」她含笑解釋,並動手替彼此繫上安全帶。
稍微熱了下引擎後,她才跺下油門,俐落地將車子開上大馬路。
一路上,她從容自在地控制方向盤,還能分心為他介紹沿途的美麗景致,十足是個開車熟手了。
然而,玄知燁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著她的話題,根本沒興趣觀賞什麼濱海公路的美景。
他只顧盯著她越發清麗、成熟的側臉看,目光裡帶著濃濃審視意味,彷彿初次見到她那般陌生。
沒想到,兩年的時間裡,霏兒居然有如此明顯的成長,倘若不是親眼看見,他恐怕不敢相信,一遇到打雷閃電就嚇得發抖的她,已悄悄學會獨立自主,可以在異國泰然處之。
「你室友經常丟下你一個人嗎?」他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神色也不太自然。
「她們老家都在西雅圖,差不多兩、三個星期回去一次。」她愜意地笑了笑,閒聊般說著。
「這麼說,寒暑假你都是孤伶伶的住在那棟小木屋?」他的心臟莫名揪了一下,不自覺地握緊自己的拳頭。
「對呀,有什麼問題嗎?」玄若霏秀眉輕揚,漫不經心地反問。
連續兩個轉彎後,佔地寬廣的大型超市已近在眼前。
「我們到了。」她逐漸減速,不偏不倚地將車子停妥。
她熄火,解開自己的安全帶,正準備打開車門之際,卻被鄰座的他給拉住。「怎麼啦?」她轉頭一看,這才驚覺玄知燁的表情變得有些詭異。
「為什麼你現在還笑得出來?」他抓著她的手,語氣異常沉痛。
玄若霏微愣了下,一時還會意不過來。
「爹媽對你太殘忍了,就連除夕夜也不讓你回台灣吃頓團圓飯……難道,你心裡沒半句怨言?」他著實替她感到委屈。
「哥,別說了。」她深吸了口氣,眸色陡地黯淡。
「霏兒,我不喜歡你這麼逆來順受,那對你太不公平了。」他面色逐漸凝重。
「其實,我能體諒爹媽的心情。畢竟,他們的出發點都是為你好,不希望你被我拖累。」所以,她總是不忘提醒自己,絕不能變成他的絆腳石啊!
「結果,被拖累的人是你。要不是因為我,你也用不著忍受這種孤單的折磨。」想到這兒,玄知燁簡直慚愧得無地自容。
「沒有那麼嚴重啦!」她淺\淺\一笑,竟反過來安慰他。
「他們把你逐出家門,流放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這還不夠嚴重?」他咬牙切齒,忿忿不平到了極點。
雖然,她仍然不愁吃穿,可以專心待在洛杉磯讀書。但,陌生的環境和文化、舉目無親的孤獨、遠赴異地求學的心酸滋味,這些他再清楚不過了。
「我覺得,與其當作是折磨或懲罰,倒不如將眼前的一切,全看成是種砥礪自己的機會,把吃苦通通當成吃補囉!」玄若霏刻意眨眨眼,裝著俏皮,心裡卻隱隱地感到酸楚。
分離的每一天,她的心中有好多話想對他說,但當他真的出現在她面前,她才發現,只要能再見到他,再跟他說上一句話,再多的思念之苦,彷彿也不算什麼了。
「你倒挺懂得苦中作樂。」玄知燁歎道,為了配合她,他只好勉為其難的彎起唇角,不再延續先前那些掃興的話題。
第7章(1)
下車後,兩人親密的手挽著手,笑著走進超市購物。
他們如同尋常情侶,男的負責推購物車、搬重物、拿高架上的東西,女的則專心研究同類商品間的優劣與價差。他們還興致勃勃地試吃了好幾種食物,然後,討論著要不要順便購買一份回去……
儘管都是些平淡無奇的瑣事,但是對他們而言,卻是多麼難能可貴的經驗。
「哥,幫我拿一瓶橄欖油,上面有貼黃色標籤的那種。」她吩咐道。
「沒問題。」他舉高手拿下一瓶,放進手推車裡。
又逛了一會兒,玄若霏才接著說:「對了,還要一包麵條喔!」
「這種嗎?」眼前種類琳琅滿目,他隨手拿起一包,微笑詢問。
「不是,我想要的是你左手邊,綠色菠菜口味的。」她轉頭看了一眼,又繼續挑選一旁調味料區的義式香料。
他目光稍微搜尋了一下。「菠菜口味……啊,有了。」
「哥,我想做一道香草熏雞,你比較喜歡迷迭香,還是羅勒?」她雙手各拿一種,回頭徵詢他的喜好。
「我比較喜歡——」他湊過去,假裝要看清楚香料罐上的說明,卻趁機低頭竊取一枚香吻。「霏兒口味。」
「討厭,人家很認真地問你耶……」她嬌嗔,不禁難為情地垂下紅艷小臉。
「呵,我剛剛也回答得非常認真啊!」他壞壞一笑,眸光發亮地直盯著她誘人的小嘴看。「要不,我再「認真」地回答一遍?」
「你哦!」聽他滿口的歪理,她揚眸一瞪,沒好氣的噘嘴。
玄知燁突然將她攬入懷裡,接著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霸道地當眾向她索取一記纏綿熱吻。
以往在台灣,他們根本沒機會像現在這樣輕鬆、愜意地逛超市。
如今,在這異國的小鎮裡,他們不但能大方分享同一杯飲料、同一份食物,甚至,可以忘情地摟抱、親吻對方。
「請問我的「回答」認真嗎?還有沒有什麼需要再補充的?」玄知燁噙著滿足笑意問她。
「你……」她整個人像著火似的渾身發燙,又羞又惱地掄起粉拳,輕捶了他幾下。
「兩年不見,你的臉皮怎麼還是那麼薄?」他失笑道:「熱戀中的男女朋友,一時情不自禁,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幹嘛緊張兮兮的?」
「你口才好,我說不過你。」自知敵不過他的能言善道,她乾脆放棄無謂的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