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黛姑娘,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她沒有期待能得到雲黛的回答,但是仍忍不住問道。
「西神沒有告訴妳嗎?」
前面出現了三條岔道,雲黛熟悉地轉向最左側的岔路,繼續往前走。
「沒有。」
流金走得很喘,身體因虛弱的緣故而大冒冷汗。
「那就等他自己告訴妳吧,我可不想多事。」雲黛冷硬地說著。
流金心裡七上八下的,尤其走在迷宮似的走道裡,更加深那種不安的感覺。
為什麼西神家的澡室要走那麼遠?難道他的家大到如此程度?
左彎右繞,走了大半天,終於來到走道盡頭,走道底是兩片極大的雕花門,雲黛推開門,抬起下巴示意她進去。
室中水氣氤氳,流金驚訝地看著眼前巨大的澡池,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澡池,也沒有在這麼大的澡池內洗過澡。
「這個澡池是西神一個人的嗎?」她目瞪口呆。
「怎麼可能是西神一個人的。」雲黛白了她一眼。「這是『雪村』的溫泉池,『雪村』李誰都可以來,什麼時候都能來。」
「但現在這裡沒有人。」
流金好奇地走到池邊,看著冒著熱氣的水池。
「通常大家都選夜裡來,日間比較少人。」
「不分男女都在這裡一起洗嗎?」她不安地瞠大雙眸。
「分開的。」雲黛瞪了她一眼。
流金鬆了口氣,衝著她笑了笑。
「把衣服脫了,到那邊去先把自己洗乾淨了再進池子裡。」
雲黛冷淡地命令著,沒有太多熱情。
流金順著她的指示,走到擺放著大小木桶的角落,那裡有一口深井,打上來的水也是熱的,她感到很驚奇。
「快點,我可不是在這裡服侍妳的!」雲黛不耐煩地罵道。
「好。」
流金不自在地脫下身上的粗麻袍,雖然雲黛也是女子,但她仍感覺害羞。
雲黛的反應則完全不同,一派疏離地冷睨著她漸漸裸露的肌膚,眼神不疾不徐地掠過她的身體,最後停留在她光潔無瑕的背部許久,她那雙金棕色的眼瞳銳利得令她渾身發麻。
「妳自己先洗吧,我出去拿件乾淨的衣服給妳。」
雲黛接下她的衣服,當破布似地拎著往外走。
「雲黛姑娘,我怕等一下會有人進來。」
此時的她全身沒有半點遮蔽物,異常不安害怕。
「這是屬於『雪村』所有人的溫泉池,沒有上鎖,當然任何人都可以來。妳若說妳已經是西神的奴隸,不會有人為難妳。」雲黛冷漠地走出去。
西神的奴隸?
流金無奈地歎口氣。怎麼回事?為什麼她在這裡的身份就永遠只能是奴隸?而且她深深感覺到所有的人非常不喜歡她,對她比較好的人只有一個西神而已,雖然嚴格說來他也不見得對她多麼照顧,但至少他看著她的眼神不會讓她感到惶恐自卑,也不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多麼卑賤的人。
這真的是一個奇怪的地方,一個將她的尊嚴剝奪的乾乾淨淨的地方。
看著自己那雙紅腫破皮的手心,不自禁又歎了口氣,如果此時紅花在她的身邊就好了。
她忍著痛楚整理凌亂糾纏的長髮,打泉水洗淨自己,那大澡池她不敢下去,怕雙手的傷口受不了熱水的浸泡,也怕遇見生人。
雲黛很快回來了,丟一件布袍給她。
流金飛快地穿上那件布袍,雖然質料也不是太好,但至少比粗麻布好多了。
「這是傷藥,妳自己塗上吧。」
雲黛把一個石罐遞給她,隨即走出去。
流金管不了一頭仍在滴著水的濕濡長髮,及忙緊緊跟上她,怕自己一個人會在彎彎曲曲的走道裡迷路。
「勸妳傷好了以後趕快離開,不要害了西神。」
雲黛側過臉,冷冷地說,表情依然傲慢。
流金微怔。
「不用等我傷好,我現在就想離開了,妳可以幫我嗎?」她急急問道。
雲黛轉過頭,狐疑地瞇眼審視她。
「妳不想留在西神身邊?」
留在西神身邊?流金愕然眨了眨眼。她從來沒有過這種念頭,也不明白為什麼雲黛會這麼問她。
「我當然不想。」她不要在這個地方奴隸了。「這裡和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雲黛姑娘,請妳幫幫我,幫我回去。」
雲黛看她的眼神慢慢不再那麼尖銳了,她聳聳肩,無奈地說:「我怎麼可能幫得了妳,能自由進出通途的人只有西神,只有他可以帶妳回去。」
「只有他?!」她咬住唇。原來不是想回去就可以回去那麼簡單。
「西神並不喜歡把『人』留在這裡,所以妳不用擔心,除非他自己不想送妳回去。」雲黛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妳的意思是說,我若得罪了他,他就會把我留下來當奴隸使喚,不送我回去了嗎?」流金驚問。
「我不是那個意思。」雲黛低低笑出聲來。
「我不明白,是不是我應該要盡量討他歡心,他才會送我回去?」流金不懂她為何要發笑。
「當然不是,我倒希望妳盡量得罪他。」
雲黛聲調輕鬆,但眼神認真。
流金迷惑不解,呆呆地站著。
「有那麼難懂嗎?」雲黛微露不耐之色。
「得罪他,讓他討厭我?」她似懂非懂。
「沒錯。」雲黛盯著她,冷冷地說:「若讓西神對妳感興趣,妳會一輩子都離不開這裡,一輩子在這裡當下等奴隸。」她頓了頓,聲音更冷了幾分。「妳在屠宰室才三天就快死了,說不定妳在這裡的一輩子也就只有這幾天而已。」
流金背脊一陣發涼,不知所措。
不,她還不想這麼快死,不要──
第3章(1)
清爽乾淨的棉布,溫柔按摩的手勢,懷中擁抱著溫暖的毛皮,這些全都代表著兩個字──舒服。
在西神細心服侍下的流金,整個人又困又倦,思緒游移渙散。
「這裡的氣候終年冰冷,穿著濕衣服很容易生病,尤其是妳這樣的『人』,一旦生病會不容易好,所以要當心。」
西神用一條干棉布輕柔地擦拭她的濕發,一綹一綹的,仔仔細細地擦著,連她的頭皮也一寸一寸地擦拭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