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知到秋豐國的人為何變多?」戚無雙覺得這事讓她心有不安。
「聽說公主即將大婚,可能有不少人想湊湊熱鬧吧。」溫都兒說道。
「公主大婚?是金羅綾綾嗎?」戚無雙從顫抖的齒縫裡逼出話來,原來就無血色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
「是。」溫都兒看著這個直呼公主名字的女子,猜想她先前應當曾是掌權之人,因為說話語氣中有著一種不自覺的命令氣勢。
「她要……嫁給誰?」
「早早就聽說她似乎是要嫁給秋豐國的十四皇子,不過也只是聽說,畢竟對方尚未備來吉禮,向皇家請期婚嫁日期。不過,這婚事就邊『青石鎮』都傳得沸沸揚揚了,想來好事應該不遠了。」
戚無雙愈聽,雙唇抿得更緊了。
所以擄她來的人是公主?公主不願犯下殺業,只想把她扔得遠遠的,好讓她再也無法妨礙婚事?
戚無雙閉上眼,不知藺哥哥可知道她如今人在金羅國嗎?
若他不知,那如今身無分文的她,該如何回到秋豐國?戚無雙木然地看著自己在月光下骨瘦如柴的手腕,困難地吞嚥著。
「你還好嗎?」溫都兒看著她搖搖晃晃的身軀,忍不住房問道。
狗兒黑寶走到戚無雙身邊,用頭頂了頂她的頭。
溫都兒一看黑寶親近人,便知道它喜歡這個人。黑寶是只有靈性的狗兒,自己到金羅國的這趟路程靠它避過不少風險。
「我會沒事的。」戚無雙苦笑地道,伸手撫了下狗兒的頭。
「洗個熱水澡,什麼煩惱也要淡去一些的。你的身形雖然高我一些,就先勉強暫穿我的衣服吧。」
「姑娘救命之恩,我戚無雙日後必定報答。」戚無雙勉強自己起身,深深行了個揖。
「不過一粥一宿,姑娘不必如此記掛。」
當戚無雙再度挺直身軀時,整個人天旋地轉了起來,溫都兒連忙上前扶住了她。
「多謝姑娘。」戚無雙後退一步,不想自己熏臭了姑娘。「請問姑娘家裡可有男裝能讓我更換?女子孤身在外,男裝總是方便些。」
「沒問題,你自個兒進來屋裡挑吧。」溫都兒領著戚無雙走向小木屋,決定先讓這個女子在此暫居一段時間。
畢竟她雖然不像這位姑娘被所擄,但她也是經歷了一番苦難,才從西沙國逃到金羅國,同是天涯淪落人,總是該互相協助的。或者,她們都能在這裡闖出一片天地也說不定。
她只希望那個能在西沙國呼風喚雨的赤木罕,此時已經接受了她離開的事實,不要再緊追著人不放才好。
溫都兒回頭喚了一聲,「黑寶。」
黑寶搖著尾巴跟到她們身邊,咧著嘴葉舌頭的它,像是開心又有了個新的伴一樣。
溫都兒瞧著天上的一輪新月,腦裡不由自主地想起赤木罕當時帶回黑寶送給她,也是這樣的一個夜晚。
那晚,她把自己給了他,然後……
溫都兒收回目光,不願再想。
第9章(2)
自從戚無雙失蹤之後,藺常風每日便像行屍走肉一般。
在她失蹤的頭幾日,他每天睡不到一個時辰,直到三日後因為過度疲憊而昏倒,她的姊妹們不忍心,請來戚夫人強逼著他休息,他才允許自己每日睡上兩、三個時辰。
一開始,藺常風自費請來許多民間探子在秋豐國裡挨家挨戶地搜索,他甚至首度運用皇族特權,動員留守在他及九哥府內的小批待衛軍在京城尋人,可戚無雙仍是音訊全無。
他很願意散盡家產,廣召天下人尋找無雙的下落,但他不能。因為他知道無雙會希望他留著家產,好好照顧她的家人。
有幾回,他夢見戚無雙渾身是血,哭著從榻上驚醒。
好幾次,他怨恨自己那一夜為何抱了她。
明明他認為她被挾持,不是什麼天意而是人為災難,但他仍然認為一切都是他的錯。他應該把追求善心神一事全交給「御密處」處理的,何必多事……
就在藺常風恍然像失了心神,除了戚無雙安危之外,再也無法多想他事之際,父皇召見了他。
此時,藺常風正經過御花園,走向父皇書齋。
他想起戚無雙上回站在御花園裡的模樣,胸口先是一窒。繼而又想起她曾對他說過,唯一對她有敵意之人是他父皇。
藺常風握緊拳頭,認為父皇雖極力反對他與無雙的婚事,但應該不至於出此陰謀暗招。畢竟父皇身為一國之君,有太多手段可以脅迫一個人就範。
因此,他認為唯一會讓戚無雙失蹤的原因,便是他招惹了善心神。或者,他追得太近,對方急了,所以才會對戚無雙出手,想打亂他的陣腳。
只是一想到無雙如今生死未卜,一陣強烈的心絞痛讓藺常風不得不停下腳步。
藺常風握緊拳頭,勁間青筋畢露,瘦削臉龐因為緊繃,看起來顯得嚴厲而不可親,早不是往昔那個王者之氣間還帶著和煦之氣的藺常風。
「有勞方公公通報。」他對著站在樂扞齋門口的方公公說道。
「王爺可得多加餐飯啊。」方公公看著他憔悴的面容,忍不住叮嚀一句。
藺常風勾動了下唇角,卻未多說什麼,只隨著方公公身後走進書齋。
「兒臣拜見父皇。」藺常風說道。
「平身。」藺仁和看著這個像是變了另一個人的兒子,劍眉一凜,低聲便喝道:「堂堂男子漢,為了一名女子憔悴落魄,成何體統!」
「無雙不只是一名女子,她是孩兒的另一半。」藺常風眸光炯亮地望著父皇。
「不過就是一名女子。」藺仁和語氣不快地說道。
藺常風知道父皇無法理解他的心情,於是將語氣一轉而為公事公辦的沉穩,試圖用另一種方式好讓父皇出手協助。
「孩兒擔心的不只是她的失蹤,而是秋豐國京城裡竟出了這種擄人失蹤的案件,這要教尋常百姓如何安心?惡徒視王法如無物,究竟把朝廷王法當成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