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十兩黃金一卦?那個算命的是不是窮瘋了?」一對挎著小籃子的中年民婦自他的身邊走過,其中的一個說道。
「是呀,肯定是瘋了,長眼睛起就沒聽說女人有出來擺攤算卦的。」
「對呀,你看看她那一身的黑,說不定是死了老公,所以才出來騙錢的。」
「對呀對呀,我本來還想著施捨她點什麼,可是你瞧她的那個臉色……」
十兩黃金一卦?宇文寒夜眸光一閃,順著兩位婦人的來路望去,只見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處,竟也擺著一個卦攤,卦攤並沒有桌案,只是用幾塊磚壘起來,又搪了一塊破木板,寫著神機妙算四個大字的幌子佈滿污垢,不止如此,幌子的一角還似曾遭祝融舔吻,少了好大塊。
一個穿著一身黑衣頭戴草帽的女子無聊地趴在桌案上打著哈欠,她似乎就是婦人們口中的「瘋子」。
「這位大姐可是算卦的?」
「不算卦大冷天的我在這裡幹什麼?看花賞景嗎?」黑衣女子抬頭白看了他一眼。
「請問多少錢一卦?」
「不二價黃金十兩。」
「算得可准?」
「不准我倒賠黃金萬兩。」聽出他似乎真的要算命,黑衣女子終於有了點精神,坐起身。
「好,那我問一件事……」
「慢著,先給銀子後問事。」黑衣女子伸出手。
「好。」其實這不合算命的規矩,算命從來都是先算,事主覺得算得還算準再給錢,宇文寒夜也是知道這個規矩的。從錦囊中拿出一張二百兩的銀票遞到算命人的面前,「我朝有例,十兩銀子兌一兩黃金,然而市價常有變動,不過二百兩白銀足夠兌十五兩黃金了。」
「本店本小利薄,可沒錢找給你。」
「多出的就算我謝你的。」
「好吧,宇文寒夜,你要找的人三月初十會在京城城東門外十里坡出現。」那算命的接過銀子後,也沒問宇文寒夜要問什麼,便將答案脫口而出。
「多謝。」貢品鈞瓷,江南刺史今年的貢品裡有一批鈞瓷,原來南宮添打的是這個主意。
第三章 郎心似鐵
陣陣絲竹之聲飄散在暗夜之中,江南女子特有的甜潤纏綿的歌聲,讓人不禁想起三月江南的雨夜。
從不遠處傳來的喝醉行令之聲卻破壞了這份清幽,不絕於耳的男女嬉鬧之聲更讓人懷疑起此地究竟是何處。
一間小樓之中,在這囂鬧之地,顯得格外靜謐,偶爾經過的打更老人在聽到了一陣異響之後,撇了撇嘴,吐了口口水,哼著小曲繼續向前走去。
「我這是在哪兒?」宇文寒夜渾身酸痛地醒來,腦袋裡像是有數十個小人在打拳,他想要挪動四肢,但卻怎麼也動不了。
他按照江湖萬事通莫夭夭的指點到了十里坡設伏想要一舉將南宮添擒拿,誰想竟中了迷煙昏厥過去,現在他的腦子是醒的,然而身體卻無論如何也動不了,眼皮更是沉重得似有千斤重。
使盡平生力氣睜開沉重的雙眼,眼前的景象讓宇文寒夜毛骨悚然,他的雙腿被人分開綁在床柱上,不能移動的雙手,同樣被人分別綁住,此時的他,竟與那待宰的羔羊毫無二樣。
也許是迷藥的藥效已過,他的身上漸漸有了力氣,他試著催動內力想要掙開繩索,卻發現他越是使力,透明的繩索將他捆縛得越緊,到最後甚至勒入他的肉裡。
幾乎深入骨髓的疼痛迫使他停止了掙扎,他望著天花板喘著粗氣,開始仔細觀察著這間囚禁他的房間。
此時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下鋪著的是柔軟的被褥,光滑的觸感告訴他這應該是昂貴的錦被,房中瀰漫著刺鼻的香味,很像是西域的麝香。
窗外的月光從雕工精美的窗欞間射入,也讓他看清了一部分的傢俱,從陳設上來看,這裡實在不像是囚禁犯人的所在,事實上他在刑部往返無數次,從來沒看到過這樣豪華的囚室。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宇文寒夜閉上了眼,四肢放鬆,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從未醒過。
「你醒了。」伴隨著一陣蘭花的香氣,來人接近了他,並且很快來到了他的身邊,甜潤的帶有一絲南方口音的聲音響起,心中一緊的宇文寒夜屏住了呼吸——是她,雖然沒有真正看清過她的臉,她的聲音他卻是一時一刻也不敢忘。
「我知道你在裝睡……」來人坐入了床邊的空位,像是母親嬌寵調皮的孩子般的語氣笑道,並且拿出了火折子,點燃室內的紅燭。
宇文寒夜睜開了雙眼,黑白分明的眸子裡燃燒著怒焰。
女子並不是很美,至少不是一般人眼中的美女,但卻極有女人味,細細彎彎的柳眉微微上挑,狹長的鳳眼中滿是溫柔之色,塗著桃紅色胭脂的朱唇粉嫩動人,真的很像一顆等著人來採擷的櫻桃。
時值三月,夜晚依舊春寒料峭,女子卻早早地裝上了夏衫,淺粉色的薄紗衣袍下是豐盈的嬌軀,她此時正坐在宇文寒夜的身側,從他的角度,正好可以將她雙峰間深深的溝壑一覽無遺。
發現宇文的眼光,女子嫣然一笑,將嬌軀更加貼近了他,塗著艷紅色蔻丹纖纖素手輕輕撫開他臉上的白色長髮。
「少年白頭,皆因多思,宇文護衛,你實在是太過聰明了,才會遭了天譴。」女子吐氣如蘭地說道。
「南宮添,你這個做賊的,又要遭什麼報應?」劍眉微皺,宇文冷聲說道,她原來是長成這樣的,哼,卿本佳人,奈何作賊。
「呵呵……」南宮添笑得花枝亂顫,宇文寒夜眉頭緊皺地等著這個笑得太過放浪的女子笑完,「我的報應……就是愛上了你這個冤家。」食指輕點宇文寒夜的額頭,南宮添輕佻地說道。
「下流!無恥!」宇文寒夜厭惡地說道,在他的腦海裡,除了歡場女子沒有哪個正經人家的女子會這樣跟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