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冷翼嚴厲地喝斥,蘭兒畏懼地閉上嘴,涵泠的心則是更往下沉。
「我聽夠了妳的狡辯之詞,妳們主僕倆最好給我安分些。往後不許妳再端公主架子,若是不想屈居人下,就滾回宮去當妳的公主,要多少人奉承,就有多少人奉承!」他瞪著涵泠,惡狠狠地警告。
「為什麼?為什麼你連聽都不聽我解釋,就一口斷定是我的錯?」
涵泠震驚、難過,更難以置信。沒想到他竟如此偏袒三名侍妾,即使她有理,他卻連聽也不想聽。
她這才發覺,她以為自己能夠改變他的恨,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了?
她悲傷地望著他,原本粉嫩的臉龐蒼白如雪,花瓣般的雙唇微微顫抖。
冷翼讓她進府,等的就是這一刻。把她丟進三個妒婦的利爪下,等著看的,不就是她心碎痛苦的表情嗎?那將是他最甜美的果實——
原本這麼想的他,此時卻感受不到一絲喜悅,她那滿含哀傷的悲淒眼眸,像在控訴他的無情,讓他心口感覺很悶,很不舒坦。
見鬼了!他為什麼要在乎她的心情?她是喜是悲,都與他無關吧?他是哪裡有問題?!
他氣自己的莫名其妙,於是更把怒火往涵泠身上發洩。
「妳敢質疑我的話?段涵泠,妳最好識相點,我允許妳入府,已經是天大的恩賜,別太不知足。」
事已至此,涵泠還有什麼好說的?無論再怎麼說,也不會有用的,她知道他只是想欺壓她,讓她難堪。她傷心地閉閉眼,然後淒然睜開。
「我知道了……今天的事我很抱歉,往後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了。」她也不想再多辯解,只能安撫自己,別與他起爭執。
她依然很難過,但她知道那是因為他心裡對她仍不諒解,才故意如此對她,她若忍不下這口氣,那麼絕不可能融化他心頭的寒冰。
如果只想著自己的委屈,對事情不但沒有任何幫助,還會招來他更大的怨恨。為今之計,只有忍耐。
為了顧全大局,她必須忍下去。
「三位姊姊……」涵泠幽幽轉向翠鑲三人,低聲說:「今天的事對不住,讓三位姊姊不開心,非常抱歉。爾後我會敞開大門歡迎妳們,不會再有人阻撓,請三位姊姊別將方纔的事掛在心上。」
「公主!」蘭兒哭了出來,公主怎能這樣委屈自己?
「哎呀!妳知道錯就好了,既然妳有心,我們怎會不接受妳的求和呢?往後我們還是會常來拜訪妳的。」翠鑲她們忍住竊笑,虛偽地道。
堂堂公主跟她們低頭道歉,可讓她們得意了。
「我和蘭兒還有東西沒整理好,先失陪了。」涵泠低身朝眾人點了下頭,然後拉著蘭兒轉身,回到房裡去。
冷翼重重擰眉,用力地瞪著她的背影,直到瞧不見了為止。
真是太荒謬了!為何欺壓她,一點都無法讓他感到喜悅?甚至還有一種近似愧疚的荒謬感覺,不斷揪著他的心。
都怪她的模樣太美、太楚楚可憐,任誰對著那張我見猶憐的哀傷面容,都無法狠下心腸。
他恨自己也和其它男人一樣,抗拒不了對她的憐惜。
憤憤扭頭,他瞪向真正的麻煩製造者——他一直都知道,是誰在惹麻煩。
「別以為我不曉得是誰在搞鬼!如果還想繼續待在王府,就給我安分些,少興風作浪。」說完,冷翼衣袖一甩,扭頭就走。
「王爺——」翠鑲等人焦急吶喊,想哭訴喊冤,但冷翼完全不想聽她們辯解。
翠鑲被數落得很沒面子,自然把這筆帳記在涵泠頭上。
「那賤蹄子,給我記住!總有一天,我會要她跪在我腳下求我。」
她臉上怨恨狠毒的表情,連紫衣和秋蓉瞧了都會怕。
她們不禁渾身透寒。告訴自己,以後千萬不要得罪她!千萬不要……
冷翼在走回書房的途中,一直板著張臭臉,每個奴僕下人遇見他,全都好像見著閻王般閃得遠遠的。
白雲天覺得很奇怪,他不就是為了讓自己高興,才故意對涵泠無情的嗎?既然他不開心,那幹嘛要那麼做?他真是不懂耶!
不過主子看來心情很差,他也不敢去捋虎鬚,乖乖閉嘴就是了。
回到房裡,涵泠沒說話,蘭兒倒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王爺太過分了,居然幫著她們這樣欺負公主!」
「蘭兒,不許這麼說。」涵泠柔聲制止她批評冷翼。「或許翼哥哥對我們有什麼誤會,所以出口的每字每句都像利刃,這時候我們不能介懷,否則只會將他的心推得更遠。我不怪他,更不怨他,只要以忍耐和溫情感動他,一定能融化他心頭的冰。」
「可是那三個侍妾好惹人厭。」蘭兒最氣不過她們。
「蘭兒,別說了!她們是對我們不善,但翼哥哥他……喜歡她們,如果批評她們,必定會讓翼哥哥不滿,所以往後別再這麼說了。」涵泠咬著唇,心痛地說道。
尚未成婚,她卻已深切體會到與人分享丈夫的心酸與痛苦,但這是她的選擇,她無怨無悔。
「是……」蘭兒真的氣自己保護不了公主,但公主一心想用溫情感化玄王爺,在她看來根本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不能說出口,因為不想傷主子的心。
「妳先下去吧,請馬總管拿些藥讓妳抹上,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涵泠遣退了蘭兒,自己獨坐在床沿,方才偽裝的堅強在此刻崩潰,她掩著嘴,低低啜泣起來。
她已許久不曾這樣傷心地哭泣過——打從她的母后辭世後。
來到邊城、遇見冷翼之後所發生的一切,全像是一場夢,一場她連想都無法想像的惡夢。
她以為會珍愛她的未婚夫婿,卻討厭她;她以為可以與他同回宮裡,讓病重的父皇安心,但卻辦不到。
她來到這兒,什麼事都辦不好,她第一次感覺到莫大的挫折……
想到病重的父皇,她哀傷的心裡多了分焦急,父皇已如風中殘燭,誰也不知道何時會熄滅。她不再多努力,如何讓他老人家安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