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一日就這樣暈頭轉向地過去,總算的總算,挨到了夜幕低垂的時刻……
案台上的大紅喜燭燒啊燒的,那彷彿就像梅花的一顆心,是那麼樣的火熱燙人,而,隨著外頭的喧嘩嬉笑聲逐漸散去,她心裡的緊張也益加深重。
等等,她要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他呢?
這一刻,梅花想像了好久,幾乎是從決定嫁給他的那時開始,至今卻依然沒有任何的定案。
雖然她從沒有說出口,但其實……心智被迷惑、甚至整顆心被偷走的人,並不是只有他一個啊!
要知道,她自幼咬牙吃苦、全心練功,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行走江湖,以梅花女俠之名行俠仗義,光耀門楣,讓人知道虎父無犬女,她爹親一身的絕學可不是蓋的。
可這一直以來的夢想,卻因為金平的出現而自動粉碎了。
當不成女俠,初初想來或許可惜,但只要想到天平的另一頭擺的是金平,是兩人攜手度過一生,相扶相持生一堆胖娃娃的畫面……無須再往下多想,整個比重自動就偏向了這一頭,讓她選都不用選。
在這門親事裡,失了自己、亂了心智的人,真的不只他一個人!
她的一顆心、她的理智,早在他出現的那一刻就沒了蹤影……急促的腳步聲讓梅花速速斂了心神。
這會兒可沒空再亂亂想了!
她屏息,一顆心慌亂不已,不確定等會兒喜帕被揭開後,她到底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她的夫君呢?
啊!好羞人,是夫、夫、夫、夫君耶!
那人,成了她未來人生的伴侶,是她的夫君……
喜帕驀地被揭了開來,沒有任何遲疑與情緒、氣氛的醞釀,緊接著大步走來的腳步聲,就這樣毫不遲疑地揭了她鳳冠上的喜帕。
「小花!」金平喚她,一臉凝重。
那神色有如一陣狂風,將梅花一腦袋粉紅色的想入非非給整個吹散去,她警戒地站起,急問:「怎麼了?」
「我妹病了。」金平說。
「怎麼這麼突然?」皺眉,梅花擔憂直問:「什麼情況?嚴不嚴重?」
連串的關心與問題暖了金平的心……她關心他的妹妹呢!
這認知,讓金平更加確定,並不是他個人的意亂情迷在作祟,眼前這開朗有朝氣的姑娘,不吝於對人付出關懷,頭腦清楚、問話有條理,應變能力如此迅速,金家當家主母之位,除了她,還有誰能勝任呢?
「是嚴不嚴重啊?」見他不說話,梅花倒是急了。
「不礙事。」金平柔聲道:「這傻丫頭,人不舒服也不敢說,從早上就一直硬撐著觀禮,又陪著吃了喜宴,直到適才受不住吐了一地,我才發現她人都發燒了。」
「請大夫看過沒?」
「霍伯伯適才幫她看過診了,說是有些傷風,加上勞累引起。」金平猜測道:「興許是這些天府裡辦喜事,小丫頭樂過了頭。」
桐城的四大家族——行醫的霍家、制酒的尹家、經營錢莊的金家與走鏢的管家——素來交好,金平大婚之日齊聚一堂也是自然之事,這會兒金兔身體出現狀況,現成有最好的大夫在,對金平而言,倒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只是……
「雖然霍伯伯看過了,但我總有些不放心。」金平一臉為難。
他固然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道理,可是要他因此而置病中的妹妹不顧,他實在做不到。
可同樣的,要他對他的新婚小嬌妻說自己要在洞房花燭夜裡去看顧病妹,這事他也沒辦法說出口。
金平感到為難啊……
「沒關係的。」梅花卻這麼說。
金平怔怔看著她。
梅花微笑,在紅紅燭火的照映下,那柔美的淺淺笑容裡有著包容,也有些些羞怯之意,只見她細語說道:「生病的人需要多費點心思看顧才行,雖說妹子房裡有下人可使喚,可家人的關心是無可取代的,有你在,妹子一定比較安心,你去看著她吧!」
一個人的感動能有多深?
這種事無法量化,金平掩不住內心激動,情生意動地上前一步握執住她的手,深刻感受這份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感動。
「快去吧。」紅紅的燭火掩護著梅花粉頰上兩朵紅雲,她害羞的輕推了他一把。
金平輕笑,憐愛之意滿溢於心,醉一般的烏瞳直勾勾看著她,說道:「也得等我們喝了交杯酒,我再過去。」
梅花艷紅著臉,看著他取來交杯酒……
之後,他的眼中儘是她,她的眼中也只有他,隨著雙臂纏繞、身體的貼近,醉人的目光交織她含羞的盈盈眸光,兩人一同飲盡杯中甘釀。
但願,從今爾後,夫妻合二為一、永結同心。
也願,自此同甘共苦、禍福與共,永不分離。
第3章(2)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金兔又吐了。
金兔不敢相信會有這麼倒霉的事,但它確實是發生了,就在她的身上。
能相信嗎?
她盼了好久,巴望著兄長能趕緊娶妻,成家立業後再也別把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結果就在這出清兄長的大喜之日,她竟然病了,在她最需要體力全心感受自由來臨的這一刻。
不幸中的大幸是,雖然沒能參與到盛會的最後,錯過據說最熱鬧的鬧洞房這檔子事,但她好歹是熬到喜宴的一半才發病,而不是一早就被迫躺在床上養病。
要知道,以她對自家兄長的瞭解,要是她沒盡可能忍到最後一刻,只消出現她不舒服的徵兆,即使只是打個噴嚏、乾咳兩聲,她一定是被當機立斷地打包上床,最少要躺三天才能了事。
思及此,吐了第二回合的金兔好心情地笑了。
因為她想到,今兒個可不單單因為她忍功一流,至少參與這場喜事、甚至玩樂了大半天,還有一件事更教人開心。
今兒個可是兄長大婚之日,她真要不適,她這個比老爹還煩人的哥哥再怎樣也沒法兒像以往那樣,像個嬰靈似的釘在她病榻前,緊迫盯人地差著婢女時時注意她體溫,逼著她喝藥喝藥又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