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紙箱放進後車箱裡,姜婉蘋坐在車上,額頭抵著方向盤,疲累的歎了口氣。
好吧!她知道她的工作不用什麼專業,不是非她不可,卻不能沒有人做,所以她請長假,老闆找人替補是正常的,小公司養不起冗員,她被開除也是她活該。
算了,工作再找就有,現在還是到醫院一趟吧!
一個小時後,她人已經在病房裡,站在床尾,望著病床上閉目躺著的人。
真的……是他!
頭上纏著繃帶,臉上還有些淤青和小傷口,右手和雙腳都打著石膏,至於看不見的地方,她不知道有多嚴重。
心臟又是一陣緊縮,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Boss現在看起來已經好很多了,事發當時趕到現場,根本認不出來是他。」身後傳來低語。
她回頭,來人是蓮川望。
「姜小姐。」蓮川望打了聲招呼。「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她點點頭,和他一起步出病房,走到走廊角落。
「姜小姐,謝謝你過來,因為Boss的狀況需要絕對保密,所以我不能冒險在電話裡和你談論,請見諒。」他神情凝重的說。
「你的說法好像我的電話被監聽似的。」姜婉蘋輕嗤。
蓮川望只是沉默而嚴肅的望著她。
她微微蹙眉,「我的電話不會真的被監聽了吧?」
「不無可能。」他保守的表示。
「不可能,我又不是什麼大人物,怎麼可能會被監聽!」太離譜了,她才不相信。
蓮川望再次沉默地望著她。
第1章(2)
「是因為……他嗎?」一個想法閃進腦海,姜婉蘋驚疑地問。
他垂下眼,沒有說話。她不知道這樣算是默認,還是只是單純的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為什麼?」她才問出口,便馬上抬手制止,「算了,不必回答,以前我什麼都不知道,現在的我也不想知道,反正我已經來了,有什麼事就說吧!不必再拐彎抹角了。」
「醫生說,Boss的外傷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大礙,傷勢痊癒之後,只要做一些復健,手腳都能恢復正常,唯一的問題是……這裡。」蓮川望指了指腦袋。「因為腦部受傷,接下來醫生還要做些檢查才能評估他腦部損傷的程度。」
「所以?」姜婉蘋疑惑,直覺認為蓮川先生還沒有說到重點。
「我在電話中說過,今天凌晨Boss醒了。」
「是。」她點頭。
「其它進一步的檢查,院方正在安排中,目前已知的狀況是……」蓮川望看著她,停頓了一會兒,才又繼續,「Boss失去記憶了。」
他……失去記憶了?
姜婉蘋舉步踏進病房,輕巧無聲地來到床邊,看著病床上閉眼睡著的人。
就算他失去記憶,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她和他已經……已經離婚了啊!
床上的人,是她的前夫。
她的婚姻,從一開始就不被看好,好友秀映打從她第一次介紹他們認識,就看他不順眼。
「他來歷不明,你小心惹禍上身!」
「他看起來冷酷無情,一定不是什麼善類,搞不好是混黑道的,哪天他的仇人找上門,你小心受池魚之殃!」
「他也許是個殺手,受委託來這裡殺人,等任務結束他就會離開,你小心到時候他殺你滅口!」
秀映總是對她說些誇大的猜測,要她小心。
她也總是笑她電影看太多,說她不瞭解他,說他很好。
所以,當他向她求婚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就點頭應允。爸媽、大哥苦口婆心的勸她多考慮,不要倉卒做決定,然而被愛情沖昏頭的她根本聽不進去,竟把話說絕了,硬是和他結婚,那時她相信,他們一定可以「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來證明大家都是錯的!
她也的確是幸福快樂的,可這樣的日子只維持了兩年。
當他毫無預警的丟出離婚協議書,用著他慣常的冷酷表情對她說「我們離婚」,然後什麼解釋也沒有便消失了,把「談判」的事全交給蓮川先生和律師處理,她的幸福快樂在那一刻破滅。
她震驚不解、焦急慌亂的想要見他,想要問清楚,可是蓮川先生除了軟硬兼施地要她盡快簽名之外,什麼都不告訴她。而她也到那時才發現,她雖然知道他的喜好、懂他的眼神、瞭解他的習慣,但是卻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他,也不知道他來自哪裡,更不知道他有什麼親人朋友。
誠如秀映一直擔憂的,他來歷不明,她對他……一無所知!
她焦急等待,從心亂、心急、心傷,到心死,最後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名字,終於領悟,原來「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這句話,只存在於童話中。
所以……在他那樣對待她之後,不管他發生什麼事,也都和她無關啊!
那她為什麼還在這裡?
是啊!她根本沒必要留在這裡,趁他還沒醒來,趁他還不知道她來過,快點離開吧!當作她沒來過,也不知道這件事,反正……他失去記憶了,他已經……忘了她了!
眼前緊閉的眼驀然睜開,黰黑的眸一瞬也不瞬地對上了她的。
姜婉蘋的心臟一陣猛烈緊縮,呼吸一窒,她撇開頭,就在她準備轉身離開時,他開口了——
「你是誰?」低沉的聲音帶著粗嗄的沙啞,頓住了她的動作,煞白了她的面容。
知道是一回事,但是當她聽見他這麼問時,她竟然還是無法接受!
她抬眸望向他,看見他臉上疑惑的表情。
以前的他向來是面無表情的,現在卻一臉明顯的疑惑,他真的……真的……
淚水不聽使喚地開始凝聚。以前的他,雖然不愛說話,不曾對她說過一句甜言蜜語,但他對她的好,是直接付諸於行動,縱使之後突然與她離婚、消失,但在那段短暫的婚姻裡,她很幸福、很快樂是事實。
她含淚瞪著他,無法接受他竟然……忘了她!
「你是誰?」他再次問,語氣有了些許急切。「你認識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