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
傅香濃萬萬想不到事情會演變到這地步,立刻將采兒護到身後。
更糟的是,鍾家惡勢力龐大,路上看熱鬧的路人一堆,敢仗義相助的竟無一人。
「我有什麼不敢?怪只怪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鍾步良目露凶光,一副勢在必得的狠樣。「我知道你跟這丫頭情同姊妹,你今天不遂我的意、入我的房,我就把這丫頭送給手下開苞,再丟到青樓,相信就算你大哥知道了也不敢吭上一聲。招財,還不動手!」
「是!」
「小姐!」
名喚招財的奴才領命便撲過來,嚇得采兒驚聲尖叫。
傅香濃可沒嚇著,在對方即將抓住采兒的瞬間,拔下髻上的桃花簪子往惡奴手腕猛刺,痛得他哇哇大叫,摀著手後退一步。
「呿,沒用的傢伙!進寶,別管那劉家老小,先把她們主僕倆抓——」
鍾步良正欲吩咐另一個惡奴助陣,眼前突然掠過一片黑影。
下一瞬,招財額頭中了掌,慘叫後便倒地不起,才領命的進寶跟著被一腳踢去撞牆。
鍾步良完全看不清那陣旋風般的黑影,還以為大白天撞到鬼,拔腿要逃,一把冰冷長劍快一步抵住了他頸項。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強擄民女,你的膽子可不小。」
黑影落定,南天齊一襲玄袍護於傅香濃之前,冷眼瞅著鍾步良。
如鬼魅般的冰冷聲調嚇得鍾步良渾身直打哆嗦,但仍仗著自己財大氣粗,惡聲惡氣地警告:「你……你知不知道我可是『鍾記錢莊』的大少爺,你敢動我,小心我爹——」
南天齊懶得囉嗦,直接一掌劈昏他。
「保定,將這群人綁起來送交官府。」
南天齊淡淡吩咐隨行護衛負責處理這三人,轉身扶起方才被惡奴一拳打跌在地的劉家老小。
傅香濃怔怔凝望眼前長髮束冠、身著玄色衣袍,渾身隱隱散發一股精悍氣勢的高碩男子,沒想過竟有人能將惡名昭彰的鍾家主僕瞬間擊倒,身手之矯健、武功之利落,完全是她前所未見。
更別說他路見不平、拔劍相助的英雄氣魄,完全不同於街邊那些長得人高馬大,卻畏懼鍾家財勢,眼睜睜看著她們主僕受欺的懦弱男子,令她欽佩、感激,也頓時湧上無限好感。
她杏眸含羞地往對方身上一溜——瞧那圓領袍衫上端是一張濃眉鷹揚、朗目如星的俊逸臉龐,舉手投足間散發著英氣勃發的俠客氣度,如此卓爾不凡,怎不教她怦然心動……
「謝謝姑娘、謝謝公子!」
「快別多禮。」南天齊快一步扶住要向他們下跪致謝的劉老爹。「沒事了,快帶著您孫女回去。」
劉老爹再三道謝,才領著驚魂未定的孫女回香鋪,街上原本駐足旁觀的路人眼見沒戲唱了,也跟著一一散去。
「兩位姑娘,沒事吧?」
南天齊來到傅香濃面前,嘴上問著兩位,眼裡卻不掩欣賞地直視她。
方纔他被外頭的哭鬧聲引出客棧廂房,正巧目睹她仗義疏財助弱的善舉,發現她一介弱質女流,面對眾多惡霸竟然毫無畏懼,挺身護僕,臨危不亂的性情令他激賞。
再見她貌如朱華、發如黑緞、五官無一不細緻纖巧,宛若玉雕天仙,如此德貌兼備的綺麗佳人,連向來自詡不為女色所動的他,也不由得心生愛憐……
唉,不曉得明日將迎娶過門的妻子,是否能及這姑娘分毫?
傅香濃被他灼灼目光瞧得心慌意亂,連忙垂睫頷首,紅著臉,斂彎身行禮。
「沒事,多謝公子——」
「哇∼∼」
她沒事,但采兒可嚇壞了。
采兒驚天動地的哭聲,嚇得傅香濃差點咬到自己舌頭,連原本緊握手中的桃花簪子都落了地。
「采兒,沒事,別哭了……」
她忙著安慰受驚的采兒,沒注意到南天齊為她拾起簪子後,臉上乍現的喜色。
「請問,姑娘可是城南傅家的香濃小姐?」
他這句話讓傅香濃一臉詫異,采兒驀地止住哭泣,傻愣愣地望向他。
「是。請問公子如何得知?」
傅香濃並不想對救命恩人有所隱瞞,但她平日深居簡出,認得她的人不多,眼前這位公子看來像是外地人,卻能一下識出她身份,讓她怔忡片刻才出聲回復。
「你應該認得這塊玉,如同我一眼便能認出桃花簪是當年兩家訂親信物。」南天齊從懷裡取出一塊葫形血玉遞到她面前,示意她細瞧。
「桃花簪上頭的『蕙』字,是我娘的閨名,也是她親手將簪子交給當年未滿五歲的未來兒媳,這玉則是你爹親自解下,為我佩上,所以你說,我會是你的誰?」
「啊,原來你就是姑爺!」
不待傅香濃回答,采兒已經蹦出了答案。
一聲「姑爺」,像把火投入傅香濃心中,燒得她一路從胸口紅上了耳根。
她微抬螓首,望著眼前宛如人中之龍的少年英雄,沒想到將與自己相伴終生的夫君,竟是如此傑出的男子,不禁喜上眉梢。
兩人四目相望,唇畔同時浮起笑花,彼此對自己將相守到老的伴侶不只滿意,更已情生意動,互相膠著的視線久久無法轉移。
被這兩人忘得一乾二淨的采兒噙著淚,先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然後傻里傻氣地開口——
「小姐,這樣的姑爺您該滿意,不逃婚了吧?」
傅香濃差點沒當街厥了過去。
「采——」
她才側首想吩咐采兒閉緊嘴,小手卻冷不防地落進了南天齊寬厚大掌中。
「為什麼要逃婚?難道你另有意中人?」管不了兩人還在大街上,南天齊緊握佳人柔荑詢問。
這些年跟在身為車騎將軍的父親身邊,他根本無心情愛,不願早早被妻小拴縛,要不是長輩催促,他還想遲些時日再上門迎娶。
今日見到未過門的妻子是如此蕙質蘭心的佳人,他正慶幸自己來得好,卻聽聞她有意悔婚,心頭那股焦躁與無措教他痛如刀割,怎麼也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