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難捨下堂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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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南天齊掀開轎簾催促車伕。要不是得帶著兒子這個「說客」,他早就單騎急急趕往庵寺,根本耐不住坐在車上等待。

  「翔兒,還記得爹教你說的那些話嗎?」他把兒子抱在腿上,再三叮囑:「能不能讓你娘回心轉意全靠你了,爹的終身幸福也寄望在你身上了。」

  「嗯。」翔兒認真地點頭答覆。「爹,翔兒全都牢牢記住了,您別擔心。」

  南天齊勉強扯出一抹笑,心裡又急又慌又害怕,還有滿滿的莫可奈何。

  唉,都怪他心急,忘了香濃的脾氣是吃軟不吃硬,何況她凡事都為他著想,對兒子必定也是同樣心態,自己將孩子帶走,她雖然難過、不捨,卻也知道他這個做爹的,一定會對兒子百般呵護,反倒讓她了無牽掛,乾脆剃度出家,也斷了他的糾纏。

  這絕對不成!

  他們父子倆都不能失去她,而且他也從高壯那兒知曉香濃這些年來如何為南家忍辱負重,更不能讓這傻女人繼續犧牲自己成全他。

  不久前,高壯受香濃所托要暗中照顧翔兒,但路途中,采兒的妹妹小蝶身染重病,好不容易療養數月終於痊癒,等兩人抵達目的地,才發現常相思已先一步帶著翔兒離開了。

  回京後,他們查不出香濃的消息,情急之下找上他,他才明白當年的女屍原來是忠心的采兒以身相替,而香濃又是如何以玉石俱焚的信念,籌劃先殺奸相、再弒昏君的報仇大計。

  比起愛妻這些年來所吃的苦,什麼世俗看法、男人顏面,他根本不在乎!他只求一家團圓,讓他用餘生好好彌補她,為什麼她偏偏就是不懂?

  「王爺,到了。」馬車一停下,車伕立刻掀簾通知。

  南天齊抱著兒子下車,讓隨行侍衛先行通報來意,但前來應門的比丘尼卻告知他住持正在為香濃落髮,他心一慌,什麼也顧不得,抱起兒子直奔大雄寶殿——

  「住手!」

  他一喊,嚇得老住持手一抖,一大撮秀髮當場落地。

  「誰准你替她落發的!」

  南天齊圓目怒瞠,衝上前一把奪下老住持手中的利剪,一身彷彿想將整座大雄寶殿夷為平地的霸氣不斷迸發,嚇得一群比丘尼僵在那裡,動都不敢動,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你認識她?」

  「廢話!她是我的——」

  一回頭,瞧見那個只剩齊耳短髮,惶恐不安地跪在蒲團上瞅著他直發抖的瘦小婦人,南天齊當場愣住。

  「娘……」

  兒子的呼喚將南天齊的思緒拉回,傅香濃身穿灰袍,站在一旁,令他愛不釋手的一頭烏黑秀髮完好無缺,只是看來又更清瘦了些。

  「她是你的誰?」傅香濃問得心酸酸。

  看見丈夫抱著孩子直衝進門,看也不看她一眼,卻如此緊張先她一步落發的女子,她想裝作不在意,還是忍不住心頭翻攪,脫口問出。

  「誰都不是,我以為她是你!」他又氣又懊惱,都怪那個看門的比丘尼給了錯誤消息。「你沒事就好,跟我走。」

  「我不走。」傅香濃避開他伸過來的手,黯然垂首。「你快帶翔兒離開,以後別再來這兒了,我已經決定出家為——」

  第8章(2)

  「哇∼∼娘不要翔兒了∼∼」

  傅香濃還沒說完,就被兒子驚天動地的淒厲哭聲震住。

  「哇∼∼思姨騙人,思姨明明說娘很愛翔兒,會很疼、很疼翔兒……嗚……娘也騙人,娘說要永遠陪在翔兒身邊,再也不會離開翔兒,現在卻要翔兒走,不要翔兒了……」

  「翔兒……」

  兒子的泣訴,宛若一根根針刺進傅香濃的心上,讓她愧疚、心疼。

  看妻子有些動搖了,南天齊趕緊偷偷拍了拍兒子的背,讓他再加把勁。

  「嗚……娘!」翔兒撲過去抱住娘親,哭得慘兮兮。「是不是翔兒不乖,讓娘不開心,所以不要翔兒了?翔兒一定會改,求您別不要翔兒……」

  「翔兒乖,你真的很好,是娘不好。」傅香濃蹲下身,抱著兒子一起哭。「娘不是不要你,娘是為了你和你爹好,才不能和你們一起生活……你乖,聽娘的話,快和你爹回去。」

  「爹說娘要是不跟我們回家,爹就要在這裡蓋間廟當和尚,翔兒要跟他去當小沙彌。」

  翔兒抬起頭,稚氣的淚顏有些迷惑。

  「娘,什麼是小沙彌?翔兒當小沙彌,就能和娘在一起嗎?」

  傅香濃一聽,不禁氣急攻心。「天齊,你怎麼能——」

  「你都能拋下我們父子不顧了,我又為什麼不能出家?」南天齊來到她面前,眼光無比堅定地迎視她。「我沒開玩笑,你出家,我就帶著翔兒一起跟你立地成佛,南家香火從此因你斷絕。」

  她跌坐於地,久久無法動彈。

  他存心的。

  他明知道她有多拚命才為南家留下一脈香火,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出家為僧?這一招分明就是將她逼入死局。

  老住持搖搖頭,向前扶起她。

  「女施主,看來你六根未淨、情緣未斷,人在佛門、心在紅塵,這又何苦?」

  「師父,我……」

  老住持慈祥一笑。「去吧!你和我佛緣分未到,又何必勉強留下?請聽貧尼一句——珍惜眼前人,別再作繭自縛。」

  「娘……」

  翔兒也抱住她的腿,噙著淚、可憐兮兮地望著她。

  「唉,別哭了。」大勢已去,傅香濃明白自己已無路可選。「翔兒乖,娘跟你們回去就是了。」

  至此,南天齊惶惶不安的心終於落定。

  「香濃……」

  「佛門淨地,你想做什麼?」

  她臉一凝,讓南天齊原本想抱住她的雙臂僵在半空。

  他瞄了下週遭望著他們一家「唱戲」的比丘尼們,也覺得自己樂而忘形了些,只好尷尬地蹲下,改抱起寶貝兒子。

  「師父、各位師姊,抱歉給大家添了許多麻煩,香濃這就告辭。」

  傅香濃福身致歉,轉身朝殿門走去,南天齊見狀,也立刻抱著兒子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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