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在戰場上對決,李承毓要攻破這個陣法,幾乎是輕而易舉。
她曾想問他,是如何掌握這個陣法的?但他藉故繞開了這個話題,很顯然,他並不想說。
因此她的情緒忽然低落下去,說不出是因為曾經讓她驕傲自信的陣法被人破解而不開心,還是因為經此一戰之後,他和她依然做不到坦誠相待讓她傷心。
「將軍,千萬別忘了,李丞相是血月國的丞相,而您是司空朝的將軍啊。」楊帆似也看出他們兩人的關係越來越密切,忍不住提醒她。
她知道楊帆話中的意思,是讓她牢記自己的身份和任務,不能忘本,可是她的心……怎麼好像越來越不堅定了?
離開西山的時候,周邊城鎮的村民百姓得知山賊已經全被剷除,不論十里八鄉的道路如何,全都敲鑼打鼓地跑到官道兩旁,歡送李承毓的隊伍班師回朝。
這樣的情景,聶青瀾在司空朝也曾經見過,但現在畢竟是第一次感受異國百姓的熱情。她自付自己與血月結仇多年,在百姓心中的她,絕對是人人得以誅之的仇人。前次燕兒下毒害她,已經讓她的心涼了一半,不敢設想自己在何時何日能得到血月百姓的喜歡。
所以在班師返程時,她讓人找來一輛馬車,自己坐了進去,避免和百姓直接接觸。
沒想到李承毓卻主動在百姓面前大聲提起她——
「各位可知這一回是誰出奇兵打敗了山賊?是司空朝的青龍將軍聶青瀾。是她不辭辛苦,千里奔襲來幫我們,司空朝的新帝之前之所以會撥下重資來幫我國,也是聶將軍一手促成。聶將軍說,百姓是一國的根本,她願意畢生致力於幫助兩國的和平,不再以兵戈相向,願血月和司空朝世代睦鄰友好!」
他的一番話,煽動得百姓們熱淚盈眶,按照他手指的方向,大家捐棄前嫌,紛紛向聶青瀾的馬車方向或拜倒或躬身,連聲喊著,「多謝聶將軍!」
她只好走出馬車還禮,人群一下子湧上來,衝在最前面的就是之前給她引路的那位婆婆。
婆婆激動的仰望著她,連連啜泣道:「好姑娘,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人啊!」
聶青瀾的眼眶熱了,這些純樸臉龐上流淌出的那份對安定生活的渴望,與司空朝的百姓一般無二。聽著耳畔那些滾燙暖人心窩的話語,面對著這些可愛的面容,她在心中暗暗自問:她來到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是否真如李承毓所說,是為了兩國的和平?還是只為了司空晨一人吞併兩朝的私心?
她抬起眼,遙遙望著遠處的李承毓,他正微笑地望著她。
好個李承毓,你真是逼得我……無路可退了!
第6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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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事我想問你,你一定要坦誠告訴我答案。」在回京的路上,聶青瀾終於主動向李承毓開了口。
「你問吧,我知無不言。」他微笑望著她。
但她知道,他並不是一切都會「知無不言」。
「在你出征前,上官榮曾提醒我,如果想讓我當女皇,就要穩定朝野人心,而穩定他們人心的辦法,就是要我和親於朝中某位有聲望地位的人,是嗎?」
他眉心一凝,「這是上官榮說的?他該不會是自不量力的以為自己是皇夫的唯一人選吧?」
「這麼說來,確有其事?」聶青瀾盯著他,「或許你已經和他們達成了共識?決定好了要把我許給誰?」
李承毓的眼中又浮上那淡淡的憂傷,「青瀾,你這樣說不僅侮辱了你自己,也侮辱了我。我承認朝中是有一群人有這種荒唐的念頭,但你不是被人隨意拿來交易的禮物,我也絕不會允許他們有這種染指於你的企圖。」
她沉默半晌,忽然問:「聯姻是不是強大我們力量的一條快捷方式?」
「不要想,這個念頭在你心中一絲一毫都不要停留。」他急急地阻止,「你不該是個委屈自己而求全的人。」
聶青瀾一笑,「有時候為了達到目的而勉強自己去做一些事情,也算不得什麼。人生在世,有幾個人是不曾勉強過自己的?」
李承毓望著她,緩緩問:「是為了他嗎?」
「誰?」她有一瞬間不解,旋即便明白了,「你說司空晨?不,不能算是為了他。」她苦笑著,「應該算是為你。今天你那一番慷慨陳詞,把我架在了高台上,再沒有我可以藏起來逃跑的機會,我能怎樣?這次我們回京城,勢必還會有些風波在後面等著你我,如果我嫁給一個有權有勢的丈夫,可以幫你剷除異己,或者是削弱什麼人的力量,那麼……」
「不准!」他的臉色寒如冰霜,「若是上官榮現在又在我面前說這些話,我也許會暗中給他一劍,但只恨現在和我說這些混帳話的人是你,我拿你無可奈何。青瀾,你要是真的選擇這樣做,才是真的辜負我。」
他偏過頭,竟然不再理她,緊閉的唇角和僵硬的臉部線條,都昭示著他此時此刻極度的不悅。
「那麼,我們換個話題好了……」她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能不能告訴我,郭將軍他們怎麼能平安無事地活到現在?就像是上天安排好的,要我到血月來救他們出獄,別說他們覺得驚喜,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先皇難道不想殺他們嗎?」
「想過,但是終究沒有做。」他總算是側轉了身子,重新面向她,「這近千人的司空兵馬,對血月來說是非常不安定的禍患,所以當初捕獲他們時,就有人提議要將他們全部斬首或活埋。」
「那為何沒有這樣做呢?」
「因為退位很久的太上皇忽然病逝,按照血月的規矩,不僅一切與享樂有關的事情要停止,連殺人都列為禁止。國喪一年後,這些人和這件事就被大家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