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傾國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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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第一杯茶送到她面前,她望著杯中蕩悠悠的茶水,輕歎地說:「幾時人心也可以像茶水一樣澄澈、一眼見底,該多好!」

  「殿下就是像茶一樣的女子。」李承毓淺笑道:「一眼便可以見底。」

  聶青瀾故意瞪他一眼,「所以我在你們眼中大概是個笨女人吧?和你們這些男人交手,我便總是吃虧。」

  說完,兩人相視看了一瞬,都不禁笑了起來。

  彼此之間許久沒有這樣輕鬆愜意的感覺,這繚繞於鼻端的茶香像是有某種神奇的力量,可以卸下人心上重重包裹的厚重鎧甲。

  待笑過了,聶青瀾認真地說:「不與你說笑了,我是真心想為血月的百姓做點事。這麼多年來,我知道我和我的部下殺了不少血月人,因此使得許多人妻離子散,我心中的愧疚,是一生一世也還不盡的。」

  李承毓雙眸閃亮,「殿下是真正想清楚了嗎?若你心許血月,此生便是真正的血月人了。」

  聶青瀾望著他眼中那道明亮的光芒,緩緩點頭,「我決定了的事情,便是矢志不移。」

  李承毓忘形地站起身,「看來今日光是飲茶還不夠,還應該有酒。」他回身去拉門,「掌櫃的,有沒有酒?」

  聶青瀾笑道:「哪有在茶樓中要酒的?這豈不是焚琴煮鶴,有失風雅了?」

  但他心情激動,已顧不得這些,站在門邊便大聲說:「掌櫃的,有酒的話送來一壺。」

  茶樓很靜,有個小夥計快速地跑上樓,端著一個托盤,盤上放著一個小酒壺,「客官,只有我們掌櫃自己喝的這點米酒,只怕您看不上。」

  李承毓笑道:「有酒就好,不用在乎好壞。」他伸手要接托盤。

  她忽然在他身後沉聲叫道:「小心!有詐!」

  他一怔,兩手已經握住了托盤的兩側,只見對面那位笑容可掬的小夥計鬆開手後並沒有離開,而是在托盤下方一摸,摸出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朝著他的胸口狠狠一扎!

  李承毓悶哼一聲,退了一步,聶青瀾已經快步搶到他身後,拙出自己的桃花刀飛手丟了過去。

  小夥計雖然跑得很快,但是桃花刀依然正中他的後背,他立刻匍匐倒地,一動也不動了。

  聶青瀾接住李承毓頹然倒下的身子,只見他胸口已被大片的鮮血浸透,匕首還插在那裡。

  「你千萬別動!」她面色蒼白,「這匕首不能拔。」

  他的神情卻頗為安詳,直勾勾地看著她,「你怎知有詐?」

  她咬著唇,「因為這夥計說話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她太熟悉這夥計的口音,這是道地司空朝南部人才會有的方言,她在南部居住多年,聽這種口音已經聽得太熟悉了。

  其實李承毓若是有心也會留意到,只是他一時忘情,大意了。

  他低頭看著自己胸口的血漬,唇邊悠然挑起,「真像是在夢中……只是此夢比前夢……美麗多了。」

  聶青瀾不懂他說這句話的意思,只是感覺到懷中他的身子越來越軟,越來越冷,她若是再不採取措施,他很可能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於是她大聲叫著,「鐵雄!鐵雄!」

  鐵雄奉命在樓外等候,沒想到樓內會出事。他聽到聶青瀾的呼喚立刻奔到樓上,一見這種情形,他立刻臉色大變,一把按在李承毓的傷口一側,連點數處大穴,凌厲的眼神像刀子似的瞪著她,「是你派人下的手?」

  她緊緊抓住李承毓的手腕,將唇瓣咬得已要出血絲,「不……」不是她,卻與她有關,她知道下手的人是誰,但她不能說。

  鐵雄哼了一聲,攤開她的手,將李承毓小心抱起,快步奔下茶樓。

  聶青瀾盯著那夥計的屍首看了一眼,抽出桃花刀,走到樓梯口,看到楊帆正在樓下轉著圈徘徊。

  她自上而下盯著他,楊帆也似感覺到了她目光的寒意,不由自主地向上看了一眼,立刻避開了她的眼神,「將軍……」

  「你什麼都不必說。」她一字一頓道:「去告訴陛下,若是李承毓死了,聶青瀾必反。」

  楊帆大驚,立刻想解釋,「將軍……」

  但聶青瀾已經不再聽他說任何一字,甚至沒有從台階下樓,她直接從二樓的窗戶縱身躍下,緊追鐵雄而去。

  李承毓遇刺之事很快就在驛站傳開,司空晨為免嫌疑,還叫自己帶來的太醫前去診治,但是都被鐵雄擋駕在外。

  屋內,除了鐵雄和血月的大夫,再不許閒雜人等進來。

  大夫審視著李承毓胸前插著的匕首,歎道:「這匕首雖然插得不深,但是傷口比較微妙,我不敢輕易拔啊,萬一傷到心脈……」

  李承毓本就雪白的臉龐,現在已連一絲血色都沒有,他幽幽盯著大夫,用微弱的氣息說:「您拔與不拔,對我來說最多不過一死,何必拖延?」

  「叫你拔你就拔!」鐵雄不耐煩地大吼,吼得大夫的耳膜幾乎都要震碎。

  此時有人一腳踹開了門,聶青瀾大步走進。

  鐵雄喝道:「誰叫你進來的?出去!」

  她也不理他,筆直走到床前,雙膝跪倒在床前地板上審視著刀傷,說道:「拔出匕首並不難,鐵雄,只要你按住他的肩膀,讓他不要亂動,我向上筆直用力,不偏不倚,拔出匕首之後,大夫要立刻用藥止血,這一關就能闖過。」

  她的聲音不高,但氣勢威嚴,此時的她彷彿又變成那個在千軍萬馬前指揮若定的青龍將軍,而不是纖纖女流。

  連鐵雄都不禁被她的氣勢所震,瞪著她問:「你有把握?」

  「軍中常有人受各種傷,我陪軍醫治過。」她沉穩地看他,「只要你信我。」

  李承毓微微一笑,「除了你,我還真信不過旁人。」

  「那就不要再耽擱了。」聶青瀾將自己的衣袖全部撕斷,露出一截皓潔的手臂,這樣方便她乾淨利落的行動。然後她將止血的藥塞到大夫手中,看了眼鐵雄,「你準備好了,我就喊一二三,數到三時便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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