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傾國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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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就不必換了吧。」她將手腕向袖子內縮了縮。

  宮女有點為難地說:「可是將軍的衣物和首飾,都是丞相大人交代置辦的,奴婢不敢丟掉任何一件,怕被丞相怪罪……」

  聶青瀾抓起盤子中的一對金鐲,隨手套在自己的腕子上,冷冷道:「這樣就不會怪罪你了,對嗎?」

  宮女訝異地悄悄看她一眼,忙低下頭去,再不敢說什麼。

  另一名宮女,舉過一面璀璨奪目的鏡子讓她過目,「將軍,已經好了。」

  那鏡面是水晶打磨,極其光滑明澈,照出的人影幾乎如實呈現。望著鏡中的自己,聶青瀾不禁呆住——這還是她嗎?

  在軍中,她沒有時間去雕琢自己的妝容,只有打仗時偶爾在河畔洗臉,才會在小溪中照一照自己的影子。她知道自己還是有些姿色,可是此刻鏡中的她不只像桃花,更像一朵艷麗盛放的牡丹。

  高堆的雲鬢,斜插的簪花,巧手描摹的妝容,都已讓她變成氣度雍容的貴族女子,若是不挑明,誰還記得她曾經是在戰場上震懾敵軍、號令十萬兵的青龍將軍?

  只是,薄施的胭脂沒能掩蓋她臉上蒼白的血色,她看上去又是這樣沒精神,這種狀態如何去面對日後的路?

  她坐直了身體,回身問道:「此地距離血月皇宮還有多遠的路?」

  「乘馬車要走三日。但是丞相大人已經為您在附近準備了一座行宮,今晚您就在那休息,丞相也會過來拜見。」

  「哦。」她今日聽「丞相」二字聽得著實有些多了,也不禁對李承毓此人滿是好奇。

  看他這一番安排,已可知他是心思極其細密的人。但從她和司空晨接到李承毓的第一封信起,其實她就已經對這人充滿了猜疑和好奇。

  按照線報,李承毓大約三十來歲的年紀,能當上一國的丞相著實古怪和傳奇。不知道此人在之前有多少來歷,只聽說他曾在軍中做過小小的副將,後來因為立下軍功,被血月的兵部尚書看中,著手提拔,很快坐到兵部侍郎。

  女皇病重,國內幾方實力角逐,人人都知道要爭奪皇位繼承權很難,因為人人都不是女皇的子嗣,那麼,就只有爭奪對皇位的監護權。可是,女皇臨終前,竟然把丞相大位給了李承毓這個不引人注目的小人物,而且六部尚書中,竟然有五部尚書願意保舉他,結果他就成了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上人。

  按理說,他做了丞相,該是全力把控大權,可是他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查找皇家血脈,並在得知了她的身份後,親筆書信請她到血月登基。

  這樣的想法,以常人來看,就算不是瘋子,也是匪夷所思。司空晨和她都曾經懷疑這個李承毓的葫蘆賣了什麼藥,但是李承毓每封信函都寫得十分誠懇,而且三次派遣特使到司空朝商議此事。

  司空晨曾感慨地說:「看來這李承毓真的是為血月國盡心盡力的一代忠臣,頗有中原三國時孔明先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風範。」

  但她仍心存疑慮,「萬一他是大奸大惡的偽善之徒呢?」

  「那……就需要你親自去查實了。」司空晨的一句話,就此定下她的前路。

  今日,她終於要和這個李承毓見面,內心不免有些忐忑。

  她向來慣於在軍中發號施令,不需要看誰的臉色,也不需要在勾心鬥角上做太多文章,唯一讓她傷神費心的,只有司空晨一人而已。而儘管那人是她看不透的一堵牆,每每藉著月色酒意,或是三兩知己,她多少還能排遣心中的煩悶。

  如今身在異國,身邊全是陌生的一切,面對李承毓的時候,她該用怎樣的面具來掩飾自己的內心,才不致被人一眼看穿?

  血月的行宮有明顯為女皇而設的用心,行宮內以純白色為主調,造型精巧,尊貴而不奢華,佔地不算很廣,只是遠遠的便有士兵把守,看得出守衛森嚴。

  聶青瀾和血月征戰多年,當年她絕對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會乘坐著血月的馬車,進入血月的皇宮。

  透過車廂的窗戶,她悄悄打量著路兩旁的士兵,只見每個士兵都神情凝重,如臨大敵。她不禁暗自苦笑,在這些士兵心中,必然將她視為仇敵一般,恨不得手刃而後快,如今竟要他們來保護她的安全,也難怪他們會如此的不情願。

  來到宮門口,馬車已經進不去,兩名宮女要扶著她下車,她擺擺手,自己打開車門,縱身跳了下去。

  裙擺有些過大,不像平日的軍服那樣簡潔,她必須小心翼翼才不會被裙邊的大擺絆倒。一抬頭,只見宮門口已站了七八名官員,連同迎接自己的那名文官,整整齊齊地面向她,同時躬身,「見過聶將軍。」

  尚未正式接掌皇位,她的身份依然還是聶將軍,這一點她並不奇怪。

  「諸位大人無須多禮,青瀾現在還是外人,血月禮儀一概不知,若有得罪怠慢之處,還請見諒。」她微微低頭還禮,忽然聽得耳邊有熟悉的劍扣佩環撞擊聲,似是有什麼人正在拔劍。

  她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一名中年男子正低著頭,一隻手在寬大的袖擺中摸索著什麼。看著那人緊咬牙關,她靜靜地收回目光,撩開自己的長袖,掏出那柄她隨身攜帶十餘年、威名遠播的桃花刀,把刀向前一遞,她淡然道:「既然我已身許血月,暗藏刀劍便是對血月臣民的不敬。這柄桃花刀,還請轉呈李丞相,請他代為保管,以示我的誠意。」

  她這一舉動,讓眾人很是錯愕,彼此面面相覷了片刻之後,迎接她而來的那名文官率先開口,「聶將軍無須如此客氣。丞相有令,聶將軍未登基之前是上賓,登基之後便是我等之主,無人可對您不敬,更不能繳出您的兵器。」

  她依然平平地舉著手,「李丞相有禮,我也不能太不懂人情。這柄刀,當年在戰場之上,是與我生死相息的摯友,縱然是被砍斷手腳,我也不會丟棄。但今日我既然決定交出,便不會更改我的意思,還請各位能理解我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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