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安靜地和眾人見面,淡淡地彼此致意、問候。她見許多人離開她時都去和李承毓低聲說了幾句話,他有時會微笑回答,有時則眉宇糾結。說了些什麼,她無從知道,她相信那些人也不會願意自己知道這些談話的詳情。
副將楊帆始終跟隨在她的左右,偶爾也會悄悄過來,擔憂地問她:「將軍,這裡虎狼環伺,絕不能掉以輕心,今晚屬下會帶人在宮外護持。」
聽到楊帆的建議,聶青瀾輕笑,「需要這樣如臨大敵嗎?小題大做了,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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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屬下眼中的聶青瀾,向來談笑用兵,但其實她是行事最為慎重的一個人。之所以不讓旁人看出自己的警惕和戒備,就是為了不將這份緊張的情緒影響到別人。
她深知自己手下的脾氣,即使勸說了楊帆,但他必然還是會在她身邊布下暗哨,保護她在血月皇宮中的這第一夜。
而她自己,當然也不會全無防範。那柄桃花刀,較之一般男子的長刀短小了五寸,但更利於攜帶和隱藏,今夜就壓在她的枕頭下面。
貼身照顧她的兩名侍女,一名叫采兒,一名叫燕兒,都是血月本國人。采兒的性格活潑,燕兒就文靜了些,兩個人的話都不是很多,聶青瀾若是不叫她們,她們不會主動來打擾她。
晚些時候,她叫她們準備了些血月的書冊,想多瞭解血月這個國家。
月掛中天時,采兒送上一盞燭台,小聲說:「將軍,天很黑了,是不是該休息了?」
聶青瀾抬頭對她笑笑,「多謝了,我要再看完這幾頁。」
燕兒在采兒身後拉了她一把,責怪地說:「哪裡容得你說話了?」然後,她將一碗紫米粥放到了桌上。
「紫米粥?」聶青瀾看到那碗粥,雙眸亮起。
燕兒微笑道:「丞相大人說將軍最愛喝這種粥,所以要御膳房早早備好。」
聶青瀾的心中一緊,不只訝異,還有警覺。怎麼連她的這種小事李承毓都知道得這麼清楚?那還有多少事情,是她自己並不經心,他卻瞭如指掌的?
細看那碗粥,其中不僅有紫米、糯米,還有圓潤可人的小紅棗,這樣的搭配方式是司空朝百姓家的特色,顯然連這做粥的廚子,也必是精心挑選過。
香氣撲鼻,她不禁端起粥碗,舀起一勺放在唇邊,思忖了一下,又放下。
燕兒緊張地問:「粥的味道不好嗎?」
「不是,只是現在不餓,還是少吃點吧。」她微笑道。接著,和顏悅色地說:「燕兒,這一路多虧你和采兒照顧我,我也沒什麼可以回報你的,這一碗粥,我就轉贈你喝吧。」
燕兒頓時變了臉色,退後一步,急忙搖頭說:「奴婢是什麼身份,怎麼敢喝您的粥?這粥是丞相吩咐做給您的,奴婢萬萬不敢偷吃。」
「丞相?李承毓……」聶青瀾垂下眼瞼,「難道李承毓千辛萬苦把我弄到血月的皇宮之中,就是為了給我這碗毒粥嗎?」
燕兒的臉色如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一旁始終不解的采兒也不禁變了臉色,語音顫抖的說:「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燕兒姐姐……你、你不會真的……」
她的目光倏然冷厲,盯著聶青瀾,「是,我是奉命在你的粥中下了毒,因為我哥,就是在和司空朝的戰役中戰死的。那一戰,你是首將,就是殺害我哥哥的兇手!你要我怎麼能全心全意的伺候你?」
她跳起來,聲音淒厲,這時守候在殿外的楊帆已經帶人闖了進來。
第2章(2)
燕兒一見事跡敗露,一把奪過那碗粥,就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大口,然後她用袖子抹了一把唇角,笑著還想說什麼,卻兩眼暴突,臉色青紫,一下子倒了下去。
采兒驚得當場要尖叫起來,被楊帆一把摀住嘴巴。
他沉聲問:「將軍,怎麼辦?」
聶青瀾直勾勾地看著倒在自己面前的那具屍首。她不是沒有見過死人,也不是沒有殺過人,對於死亡,她早已麻木,但,這卻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近距離的喊著痛恨她,以自己的生命表達了對她的恨意。
她是一個讓人如此厭惡憎恨的人嗎?恨到可以做出玉石俱焚的事情?
「……宮中司禮太監,召李承毓丞相入宮面見。」她沉吟片刻,做出決定。
楊帆卻不贊成,「將軍,這件事只怕和李承毓脫不了關係,您叫他來對質,事情已經敗露,他怎會乖乖承認?不如讓屬下帶幾個刺客,把他了結算了。」
聶青瀾狠狠瞪他一眼,「我們來到血月,不是為了做暗殺刺客。去叫李承毓,這件事我與他單獨處置!」
她極少動怒,此時語氣嚴苛得不容置喙,楊帆雖然有千萬個不情願,也只好遵命行事。
李承毓按到消息後就匆匆入宮,身邊跟著的,依然是那個黑鐵塔一樣的鐵雄。
進入聶青瀾的寢宮時,可能走得太急,李承毓差點被門坎絆倒,幸虧鐵雄將他扶住。他直視著殿中橫躺的那具屍體,神色一凝。
她冷冷地看著他,「丞相大人認得這個女子嗎?」
他緩步走近,認真地看了一眼,「認得,這是我為殿下挑選的婢女燕兒。」
「一個活蹦亂跳的花樣女孩兒,現在卻變成了這樣一具冰冷的屍體,大人有何感想?」
聶青瀾的質問並沒有讓李承毓亂了陣腳,他抬起頭,將目光停在采兒的身上,問道:「事情始末如何?」
采兒哆嗦地回答。「是……是燕兒姐姐對聶將軍心藏怨恨,暗中下毒到粥裡,被將軍發現後,她自己就搶過粥碗喝了。」
聶青瀾說:「大人要問事情的始末,可以問我,難道大人不信我嗎?」
「殿下是主,承毓是臣,沒有臣子拷問主子的道理。」李承毓回頭對鐵雄道:「通知她家人,就說她因病而亡,念其忠心勞苦,賞銀二百兩,可返鄉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