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在一旁的溫水寒插嘴,問出她最擔心的問題:「醫師,請問這傷口會不會影響到他以後演奏小提琴?」
醫師回答:「不會啦!只是在作品拆線前的這一個星期暫時不能拉小提琴倒是真的。手上的傷口常因為動作過大受到牽扯,容易留下醜陋的凸型疤痕,所以一定要盡量讓手休息,能不動就不動,否則我怕以後你在演奏小提琴時,大家都會把注意力放在你手背上的疤痕上。」
溫水寒認真地記下醫師的交代,又詢問了一些注意事項,領了藥、走出包診室時已經是凌晨一點了。
他們並肩走著,但走到一半,溫水寒的腳步忽然變慢,神色猶豫地跟在凌承俊後頭,似乎有什麼心事,欲言又止。
凌承俊本來已經要伸手攔計程車,發現溫水寒沒跟上,轉頭好奇地看著她。
「喂,你怎麼了?」
「那個……」溫水寒吞吞吐吐,面有難色地看著他。
「說啊!」凌承俊有點不習慣她這模樣。
以前每次碰面,她總是被他氣得火冒三丈,美麗的臉孔也因為生氣而越發明艷動人,哪像現在,一副委屈小女人的模樣。
「我……」溫水寒低頭,不敢看他,只敢盯著自己的腳尖。
有一句話她必須要說,但是礙於兩人之前曾經針鋒相對的局面,這句話要說出口實在有點尷尬。
終於,她深吸一口氣,小聲地說:「我欠你一個道謝,謝謝你救了我,還有,我也欠你一個道歉,對不起,害你為了我受傷。」
凌承俊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哎,她那楚楚可憐的道歉模樣讓他莫名覺得心酸酸的,有種心頭被人狠狠撞了一下的感覺。雖然說他確實是因為她而受傷,但說到底,也是他硬約她去「夜月」才會遇上這檔倒楣事,她也不必扛起所有的責任。
這個女人怎麼可以有這麼多種面貌呢?時而冷漠、時而明媚,時而怒目相對,而這時卻又是這般嬌弱模樣。
突然,他有種想要更深入認識她,探究她更多面貌的衝動。
腦子還來不及思索這樣做妥不妥,嘴巴已經脫口而出:「你真覺得抱歉?」
「嗯。」溫水寒的頭更低了。
凌承俊濃眉微挑,俊眸裡閃過一抹戲謔。
既然她自己要把責任往身上攬,他不好好把握機會鬧鬧她的話就太可惜了。
「哎,你知道嗎?要是那酒瓶砸得更准一些,我的手可能就毀了,一輩子都不能再拉小提琴了……」他故意裝可憐,刺激她的罪惡感。
「我知道……」她就是知道才覺得過意不去的啊!
「雖然現在情況沒那麼嚴重,但是你剛剛也聽見醫師說了,這一個星期我都不能亂動,不然就會留下疤痕,如果留下疤痕的話……唉,我真不知道怎麼跟公司交代。」
其實他很清楚狀況,手上的傷確實只是皮肉傷而已,所以他不怎麼擔心,比較麻煩的是他得跟公司請假一個星期,也要重新調整和其他樂手練習合奏的時間,挪到他拆線後再密集進行。
幸好離演奏會還有五個月的時間,相信一個星期的休息不會耽誤太多進度……
「所以你一定要聽醫生的話,盡量讓手休息,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不要客氣,一定要告訴我,我會盡量做的。」
溫水寒真心真意地想彌補他,不管是找臨時看護或點餐外送都沒問題,在傷口癒合前,他只要專心當個享受他人服侍的大老爺即可,當然了,聘請看護和餐點費用全都由她來支付以示歉意。
凌承俊聽到她這麼說,狡點一笑。
賓果!就等她這一句話。
他順水推舟地說:「當然,我一定需要你的幫忙,這樣吧!從明天開始,你就每天準時來我家報到,當我的私人看護,照料我的生活起居,一直到我的傷口完全復原為止。」
這就是他打的如意算盤——在休息的這一個星期裡好好享受和溫水寒相處的樂趣!
公司那邊他會打電話請假,並說明傷口狀況,小偉一定會邊跳腳邊罵他怎麼如此不小心,然後急匆匆地要找人來照顧他,或是自個兒親自上陣,這可不行,會壞了他的計劃,他會告訴他已經找到一個免費的看護兼女傭,就是溫水寒,犯不著他來擔心。
「什麼?」溫水寒猛地抬頭,驚訝地眸子對上凌承俊認真的烏眸。
「你聽見了,我需要你的幫忙與照顧。」他涼涼地聳肩,彷彿這是一件很稀鬆平常的事。
「這才不要!」她瞪大美目,無法接受他的提議。
她有自己的生活、有工作要忙,怎麼可能每天去照顧他,再說了,去他家……
天啊!光是想到她就頭皮發麻。
面對她的強烈拒絕,凌承俊只是舉高包著紗布的那隻手在她面前輕輕晃了晃,說一句:「不知道這是為誰受的傷喔?」
一看到他的傷,溫水寒當場氣虛,但她還是不妥協,努力提出自己的看法。
「這樣好了,我幫你請二十四小時的特別看護、請打掃的鐘點傭人、每天訂大飯店的餐點外送,錢我出,好嗎?」這樣總該夠誠意了吧?
結果,凌承俊斷然搖頭。
「不好!」理由是——「負責打掃的鐘點傭人我自己有請了,每週日來幫我打掃家裡,不必再找。至於看護,我覺得由你來當比較適合,一方面我不喜歡一些不相干的外人來我家,二方面這才能展現你願意幫忙的誠意,至於三餐嘛!我也不會要你花錢訂大飯店的外燴,自己煮就行了。」
溫水寒一聽就覺得他是在刁難,她雙手交叉環胸,反駁道:「我怎麼能當你的看護呢?我不會!再說,我也算是不相干的外人吧?」
凌承俊忽然氣勢磅礡地往前跨一步,嚇得溫水寒愣住,往後退了一步。
他逼近她眼前,瞬也不瞬地看著她,表情認真地提醒道:「你變了!剛剛在救護車上好像有個人自稱是我的『朋友』,還說我需要她的照顧,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