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她又朝那復仇的願望邁進了一步。
最令她歡欣莫名的是,自那一日之後,商岐鳳雖然不至於從此便夜夜在她的薔薇軒留宿,卻至少隔個兩日就來與她對弈一局。
顯然慣嘗勝利滋味的他,實在不甘十局裡只能勝那麼一兩回,就因為不服氣,所以便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前來向她下戰帖。
雖然他雙陸棋藝的確略遜她一籌,然而他卻是個光明磊落的真男人,並未因此惱羞成怒,依然一如往常般沉靜內斂。
且三局弈罷,黑子盡沒,卻絕不戀戰,明日再重設新局。
見他這般專注用神,她也由一開始的心存圖謀,漸漸恢復了往日沉浸於弈棋對戰時單純的熱血沸騰與快樂。
談珠玉開始打點起十二分的精神,候著他來下棋。
她全然沒有發覺自己好似已經有點太在意,也有些太期待他的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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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商岐鳳眼見己方的黑色馬頭子兒就要先馳得點,大獲全勝,沒料想半途她異軍突起,白色馬頭子兒再度橫掃千軍。
「單為這手屢戰屢敗的雙陸,我就該殺你滅口。」他低頭看著輸得落花流水的一局,饒是向來氣定神閒,也不禁開口戲謔。
談珠玉聞言不由得莞爾。「那不行,爺會後悔少了一名可敬的對手。」
「我知道。」他歎了一口氣。
瞧他英偉的臉龐竟浮起一抹小男孩般的懊惱之色,談珠玉不禁有幾分好笑。
誰相信堂堂的南方商業霸主居然也會有這樣賭氣的時候?
「下次吧。」她嫣然一笑,忍不住好言好語道:「以爺這麼睿智聰穎,說不得下回就殺得妾身片甲不留了。」
「你這是在安慰我嗎?」他一挑眉,懷疑地瞪著她。
「妾身豈敢呢?」她趕緊指天誓日。
他濃眉打結,霸氣的面上有一絲悻悻然,「明晚,再來三局!」
「是,」她抿著唇兒偷笑,「妾身明晚必定備妥棋局茶點,候爺指教。今兒,確實是太晚了。」
因他二人棋下得太過專心,不覺夜已過三更。
談珠玉嬌慵地支著下巴,笑吟吟地收拾著馬頭棋子兒,雲鬢微鬆,一綹髮絲垂落在凝脂般的雪白頸項。商岐鳳眸光灼灼地凝視著笑靨若花、嬌懶可愛的她,陡然衝動地湧起情慾火焰。
他就要伸手將她攬進懷裡,大掌直接溜過玉頸探入,握住那瑩白乘軟的渾圓,聽著她按捺不住的嬌喘呻吟,他的眸色變深了,大手終於抬起——
可見她像個小女孩般眨著眼兒,歪著頭,甜甜地望著自己,他突然又有種下不了手的感覺。
他瘋了不成?
「夜深了,早點睡去吧。」他心頭飄過一絲煩燥,想也不想地,胡亂揉了揉她的頭,隨即猛然起身,轉頭大步離去。
談珠玉卻呆住了。
她舉起手,傻傻地倣傚著他方纔的動作。
「他剛剛那樣……是在摸我的頭嗎?」
那麼陌生卻又熟悉,一種久違了的溫暖、寧馨和備受寵愛的滋味重重撞進了她胸口,一股又熱又酸、又甜又痛的暖流在她心底奔竄了開來。
鼻頭沒出息地酸楚,眼眶不爭氣地灼熱,喉頭有團什麼緊緊梗住了,想哭,卻又咬牙忍往。
自從爹爹過世後,就再也沒有人像他這樣用溫暖的大手憐惜地摸過她的頭了。
想起爹爹的音容,她突然記起自己身在何處,又為何在這裡的目的。
都是為了報仇。
記住,她不愛他,她完全完全不愛任何男人,她在這裡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將來報仇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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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臨太湖畔那一處典雅秀麗清幽的茶樓,名喚「采荷居」,樓高三層,太湖風光可盡收眼簾,兼之茶品細點小菜聞名江南,乃文人雅士吟詩作對必到之所。
三樓最昂貴也最好景致的廂房裡,一身玄衣銀腰帶,偉岸卓爾不凡的商岐鳳氣定神閒地呷著酒,深邃眸光若有所思、似笑非笑地望著對座之人。
「王爺好興致。」他放下了那還余小半杯,清甜冷冽卻不甚醇烈、不合脾胃的汾酒,淡然道:「今日如何得閒能召見草民?」
「別人還罷了,今日能邀得商東家賞臉喝這一杯酒,」對座英俊爾雅,談吐笑語風流的竟是當今權勢傾天的靜王。「本王也算是小有面子了。」
靜王乃當今萬歲爺御弟,素來受皇上深切倚重為股肱心腹,近年來坐鎮南方,名義上不提,私底下也隱然是個掌握半壁江山的藩王了。
縱橫商界,富可敵國的商岐鳳自然少不了常與這位靜王有過「招呼」的機會。
「王爺客氣了。」
向來是會無好會,宴無好宴,靜王下帖相邀,當然不為單純共飲一壺濁酒。
靜王笑容可掬的開口:「你我已是老舊識了,實話一句,本王對商東家向來是十分敬佩的,想商東家勢力觸及大江南北,往來運輸四通八達,所到之處就連朝廷也有不能及,就連皇上,向來也甚為讚賞器重的。」
「謝萬歲謬讚,岐鳳不敢。」他嘴角微微一牽,眸光閒適,語氣卻謹慎。「王爺有話直說無妨。」
「快人快語,好說好說。」靜王笑吟吟地問:「商東家深謀遠慮,心計過人,自該知道你勢力龐大至此,恐易受人驚妒,易生口舌閒語。不過當今皇上聖明天子,寬容大度,自然是不會信及那些小人閒話,只是為免瓜田李下之憂,所以本王是想,由朝廷出面,入股商東家鳳徽號總買賣中的二分子如何?」
「沒想到王爺國務繁重之際,猶得客串掮客,著實辛苦了。」商岐鳳眼底嘲諷之色濃厚。
「唉,本王自知做這仲介之人,一個弄得不好,就活生生像個拉皮條的。」靜王眨了眨眼,語調輕快,自我解嘲道:「可沒法子呀,一邊是故交好友,一邊是朝廷皇親,可為了利上加利,勢上聯勢,明知這事難辦,本王少不得也只能硬著頭皮,蠻幹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