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假裝不懂中文,我為了引誘他開口,所以……」
「你到底跟他說什麼?」
「我說了很多話,哪能全部記得?」
「那你說個大意就好,你大概跟他講了什麼?」
溫靉僵住。那些話一說出來,她會很難堪,同事們會懷疑她,她掌心冒汗。還是編另一套話告訴他們算了?反正無從查證,她怎麼說,同事們都會相信——
「我對他說我欣賞他,我說他很迷人,像個天使。」她無法說謊,決定說出實情,承擔後果。
「那是你的真心話嗎?」雷家華冷冷道。
「不是。我是在哄他,讓他放鬆戒心。」不管她說過什麼,她沒有一刻忘記職責,她自認有資格說這句話,問心無愧。
但其他人顯然不這麼認為,原本支持她的氣氛明顯動搖了。
雷家華續道:「我們都知道,「黃金惡魔」最擅長迷惑女人,溫署長承認她欣賞「黃金惡魔」,雖然她說這是誘捕的手段,但也許她已經被迷惑而不自知。誰聽說過嫌犯被誇讚很迷人就乖乖被抓?那樣警察還需要辛苦追犯人嗎?那個吸血鬼屈服,顯然是為了討好溫署長。」
他頓了下。「溫署長做事認真,而且身手很好,她不會故意當吸血鬼的人質,她可能是因為被對方迷住了,不知不覺放鬆戒心,才會被挾持。我想溫署長還不至於不適任,但她顯然不適合調查這案子。」
這番話說動了眾人,氣氛詭異,許多疑慮的眼光望著溫靉,等她解釋。
她沉聲道:「暫時休會五分鐘,副署長跟我出來。」
兩人走到會議室外,溫靉凜起臉。「你為了把我拉下署長的位子,用這種方法不覺得可恥嗎?你用這些小手段模糊焦點,這樣是在危害整個案子,你知道嗎?」
雷家華冷笑。「如果你行得正,何必怕我說?我有哪一句話造假嗎?我的所有質疑都合情合理,同事們聽了也都覺得可疑,他們自己判斷的,我可沒有逼他們相信。」
「你真讓我失望。以前那個憑實力的雷家華呢?淪落到靠捉人小辮子維生嗎?」
「你也讓我很失望,沒想到你這麼膚淺,喜歡那種奶油小生,還當面跟他說他很迷人?真噁心,你竟然講得出口?你根本沒資格當署長!」
張秘書急急走來,兩人暫停爭執。
「署長,剛收到警政署長的來電,又有命案發生了。這次受害的是個十六歲少年,他把一些命案的數位照片寄來,你要現在看嗎?」
溫靉皺眉。「把照片轉到會議室裡,我們馬上看。」
三人回到會議室,張秘書將照片放映在螢幕上。前兩次的命案現場很相似,可這次的完全不同,受害少年死狀淒慘,現場到處是斑斑血跡。
「「黃金惡魔」又殺人了!放走他真是個錯誤!」雷家華評論,有些同事發出附議。
「細節還不清楚,不能斷定就是他做的。」溫靉卻存疑,第三次命案的現場跟前兩次差太多了,再說,凱索不是笨蛋,剛被約談過,馬上又做案,難道沒想到他會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嫌犯?
「你逮不遠你的情人啊,署長?」雷家華嘲諷。
溫靉橫他一眼。即使她認為疑點甚多,不想貿然採取行動,但被雷家華這句話一點,氣氛詭譎,每雙眼睛都等著看她如何因應,假如她不採取行動,彷彿坐實雷家華的指責,她跟凱索真的曖昧不清,才會縱放兇嫌。
她眉心微揪,不情願但堅定地開口:「發佈通緝令,所有人員監視所有和吸血族有往來的人,追查凱索·xC·忒倫異的下落。」
異術署動員全部人力,忙了好幾天,卻找不到凱索。他彷彿人間蒸發了,消失無蹤。
凱索當然不會蒸發,他只是住膩了信徒提供的住處,跑去自家大哥的家。
弟弟要來住,赫密沒意見,只道:「聽說你涉及命案,殺了幾個人。」
「我沒有。你還不瞭解我嗎?我不喜歡殺人。」凱索聳肩。「那個美女署長要是來打聽我的下落,你會告訴她嗎?」
「你是我弟弟,我不會出賣你。」
就這樣,凱索住進大哥家裡,悠哉地籌劃舞團的演出。
起初的幾天很平靜,直到溫靉開始每天打電話給他大哥,打探他行蹤,於是他知道又有命案發生了,溫靉急著找他出面說明。
每次看大哥與她通話,他都有股衝動,想把話筒搶過來,想聽聽她的聲音,想跟她說話。大哥的回答千篇一律,而溫署長除了想知道他人在哪,沒有多餘的關心,他的希望變成失望,失望變成挫敗,挫敗令他質疑,是他自作多情,她跟他聊得很開心,其實只是應酬。
他凱索自作多情?他與自作多情這個詞的距離起碼有一個銀河系那麼遠,他是判斷錯誤,還來得及修正。她把他當公務,他就把她當煩人的官僚,她可是狠狠「照顧」過他的要害耶,把她忘記有什麼難?
「女人是不是常常口是心非?」
這晚,凱索看了一個小時的雜誌,興味索然,滿腦子思緒起伏,直到聽見自己的聲音,他才發現自己把多日的困惑說了出來。
一旁的貝蘋忙著看地圖。「哪有?是人都會有口是心非的時候,又不是只有女人會這樣。」她是「瓦什會」的小秘書,被會長留在赫密身邊幫忙,又被凱索借來幫忙尋找舞團的演出地點。
「女人如果喜歡一個男人卻口是心非,不肯承認、不肯提起,這是什麼心態?」好吧,他承認溫靉的態度很困擾他,這個小秘書雖然是青澀的二十歲小女生,好歹也是個女的,她的意見應該有參考價值。
貝蘋覷著他,賊賊地笑。「你愛上哪個女人了?」
「不算是,我是認識了一個女人,我們處得不錯,可是因為她的工作,有點衝突……」
「那很明顯嘛,跟她工作有衝突,她當然不想繼續找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