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熊熊烈火……
大火猙獰地張牙舞爪,迅速將曲府給團團包圍住。
爹忿怒扭曲的臉在她眼前不停地放大。
最後那壯碩的身體直挺挺地倒在她眼前,那雙眼透露著太多的不甘,一直不願閉上……
「爹!」
曲玲瓏尖叫出聲,身子整個坐起,一時之間腦海裡殘留的影像,混亂得令她胸口急速起伏,無法平靜。
「大小姐,妳終於醒了,太好了!」守在床旁打盹的明珠見她清醒,開心地笑了起來,心下著實鬆了口氣。
「明珠……這裡是哪裡?」
曲玲瓏納悶地看著此刻身處的寢房。寬敞的寢房擺設陽剛雅致,且看得出來房裡的每件物品都價值不菲。
光是那黑檀木做成的衣櫃、窗欞下放置的鋪有絲綢錦緞的臥榻,更別提她身下這張大床,還有她身上蓋的藍緞錦被,在在都可看出絕不是一般的客棧,且明顯地是屬於男人的寢房,心底的狐疑不禁擴大。
「大小姐,這裡是……裴府。」明珠有些不安地偷覷她微變的臉色
「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裡?」
聞言,曲玲瓏急著就要掀被下床離開,卻在這時敏感地察覺到雙腿似乎有異,小臉微變,顫抖地伸手輕觸兩隻小腿,這才發覺不知何時換上的寬鬆褲子裡,兩隻小腿上各多了兩塊木板固定,且被包紮得十分結實。
「大小姐,你冷靜一點,妳的雙腿被倒下的木頭給壓斷了。施御醫說一個月後一定會痊癒的,只是這段時間內雙腿不能行走。」明珠急得阻止她下床,在瞧見她震驚刷白的小臉時,內疚地雙眼泛紅。若不是為了救她,大小姐也不會變成這樣,都是她的錯!
「明珠,妳先下去,幫妳家大小姐準備好午膳送來。」裴琥珀修長的身形在房門外站了一會,將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這才走了進來。
「這是你的寢房嗎?為何不將我安置在客房裡?」曲玲瓏看著他俊臉上的溫和淺笑,雙眸複雜地注視著他。
她不得不問老天,他們兩人之間到底是怎樣的緣分啊!
在她決心放棄一切離開時,卻又讓她的雙腿受了重傷、讓他救了她,這樣的她又如何能走得掉呢?
「妳的腿傷得太嚴重,我不放心,別擔心那麼多,好好留在這裡養傷。」裴琥珀緩步來到床旁,輕描淡寫地轉移話題。
「……府裡……還有我爹……」
雙眸黯然地注視著受傷的雙腿。爹雖然和她並不親,但畢竟是她的爹,就這樣慘死在她眼前,要她如何能不難過。
「玲瓏,別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眼下最重要的是將妳的雙腿治好。妳爹的屍體已被官府的人找到了,我今早已命人厚葬他了。等妳的雙腿痊癒,再親自去祭拜他吧。」
昨夜那場大火,足足燃燒了一整夜,將曲府整個燒燬。今早曲老爺焦黑的屍體才被官府的人抬出,他即刻命人厚葬。
曲玲瓏感激地看著他,真心地道謝:「謝謝你的幫忙。可知道我其它家人的下落嗎?」
「官府除了找到妳爹的屍體,另外還搬出一具男人的屍體,證明死者的身份是劉寅。除了這兩具屍體,並沒有再找到其它屍體,所以其它人該是都逃過這一劫了。」裴琥珀據實以告。
曲玲瓏不再說話,雙眸微斂,神情木然,呆坐在床榻上。
瞧見她這副模樣,裴琥珀擔憂地落坐床畔,抬起她尖巧的下顎,逼她直視他。
「玲瓏,告訴我,妳現在在想什麼?」她此刻太過平靜的模樣,令他十分不安。
「我們非親非故,我怎麼好意思這樣麻煩你,造成你的困擾。」她對此刻必需求助於他人的困境感到沮喪。要她當一個月的廢人,而且暫住在裴府裡,讓她更感到一股深沉的挫敗。
裴琥珀黑眸掠過一抹怒氣,快得人察覺不到。俊臉含笑。「妳忘了我們是朋友?朋友有難,互相幫忙有何不可?以後我不想再聽到這種見外的話了,妳就放心留在這裡養傷吧。」
她就這麼想逃離他嗎?直意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他偏不讓她如願,還要讓她變得愈來愈依賴他。
「大小姐,午膳來了。」明珠一踏進房,瞧見兩人之間異樣的氛圍,機靈地放下飯菜,便先離開了。
「先用膳吧。」
裴琥珀不待她反應,輕易地將她打橫抱起。曲玲瓏驚呼出聲,雙手連忙抱住他脖頸,小臉泛紅,在瞧見他臉上的笑意後,心下微腦,這人是故意的!
裴琥珀小心地將她放在紅木椅上,再在她身旁的椅上落坐,替她夾了些菜到她碗裡,示意她快吃。
曲玲瓏端起碗來,秀氣地小口吃起飯菜來;但身旁灼熱的視線令她食難下嚥,終於,她忍不住睨著身旁含笑的男人。
「你不用管我,有明珠會照顧我,你快去忙吧。」
「珠玉閣目前沒什麼事,妳不用擔心我會因為妳而影響到生意。」裴琥珀無視她眼裡明顯的趕人之意。這三天是關鍵時期,他絕不能掉以輕心。
曲玲瓏見趕不走他,只好暗惱地悶頭專心用膳,盡量不去理會身旁的人。就在她快吃完時,明珠去而復反,這回雙手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同樣的,在將湯藥放到桌上後便離開,離去時臉上掛著一抹竊笑。
「喝完藥,再到床榻上去躺一會吧。」裴琥珀將湯藥端到她面前,低沉的嗓音溫柔地道。
曲玲瓏雙眸複雜地看著他俊臉上的關心。他是真的在擔心她。心下有股暖流竄過……曾經,他也曾這樣看著她,對她關懷備至。連忙垂眸接過他端來的湯藥,掩去泛紅的雙眸,入鼻的苦味令她秀眉微皺,深呼吸一口飲盡。
「吃塊山楂餅去苦味。」一小塊山楂餅快速送進她口中。
曲玲瓏小臉微紅,舌尖上的甜味沖淡了不少苦味,垂眸低聲道謝。
裴琥珀黑眸含笑,欣賞她此時小臉上的羞澀,心下暗自慶幸若非她傷在雙腿無法行走,只怕此刻早已逃離他,又怎會讓他有機會瞧見她臉上的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