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那如果忘的人是你,小心我不要你了。」女子小手輕撫著水滴形的藍琥珀項練,話裡有絲警告。
「我不可能會忘了妳。就算不小心忘了妳,只要妳在我面前出現,我還是能感覺出妳與其它人的不同。」男人因她的話紋慍地瞪著她。
來到竹屋門前,推開兩扇木門,走了進去。
竹屋裡的擺設十分簡潔,以布簾區隔出兩張床榻,走到窗欞旁,腦中又浮現一段影像。
男人受傷躺在床榻上,望著站在窗欞下被陽光染了一身的女子。
她側首望著窗外不知何處,眸底的寂寥和小臉上空洞的神情,竟令他莫名地心疼,無法移開目光。像是發現到他的注視,女子轉過身來,雙眸對上他探索的黑眸,粉唇微揚,朝他走來。
「你醒了。」
待她走近,男人更看清了她的容貌,秀雅細緻的小臉,一身不屬於她年紀的沉靜淡然,唇角有抹淺笑。她讓他想到一朵清蓮,不過分張揚美麗,只是淡淡地散發出獨屬於自己的幽雅韻味。
「妳是誰?」
「我叫曲玲瓏。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受傷的嗎?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名字……我想不起來了……」男人抱著受傷的頭,一臉痛苦。
裴琥珀來到屋裡唯一的一張木桌,大掌輕撫過桌面,一幕影像再次在他腦海中飛掠而過。
「多喝一些魚湯吧!對身體很好的。」女子當他舀了一大碗魚湯。
男人看著面前的魚湯,皺緊眉頭,終於決定不再忍了。
「我不喜歡吃魚。」
女子一臉驚愕地望著他一臉嫌惡。他不喜歡吃魚?
可她明明一連煮了三天的紅燒魚、鮮魚湯,他都有吃完。她還以為他喜歡吃,怎會到現在才說不喜歡,而且是一臉忍無可忍的模樣?
「我非常討厭吃魚。」男人再次重申。
而坐在他對座的女子卻忍不住地笑了出來,那銀鈴般的笑聲,還有臉上少見的燦笑,讓男人一時無法移開視線。
「玲瓏,妳來了嗎?」
一道驚喜聲伴著一抹身影踏入竹屋裡。在瞧見裴琥珀時,先是一愣,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飛揚,是你。」
「我不叫飛揚,我叫裴琥珀。」裴琥珀含笑望著來人。
他想起他是誰了,也同時想起一年前,在得知玲瓏救了他──一個受傷的男人後,有多麼反對玲瓏留下他,只因他喜歡玲瓏。
「你全想起來了?」朱奇試探地問。
「沒錯。」
「玲瓏人呢?」朱奇朝竹屋一眼望去,並沒有瞧見他心所繫之人。
「她在清雲庵,應該快下來了。」
「你們是一道來的?」裴琥珀臉上的笑容令他深覺刺眼。
「沒錯。玲瓏已經嫁我為妻了,我當然要陪她來。」裴琥珀滿意地看著他瞬間變了臉色。
「你們……成親了?」朱奇一臉深受打擊、不願相信地再問。
「是的。兩個月前就成親了,而且玲瓏現在已懷有一個月身孕。」裴琥珀臉上的笑容更形擴大,涼涼地再補上一刀。
朱奇垂頭喪氣,沒想到他還是輸了。
「玲瓏明明對我說過一個月後會回到這裡,不會再離開了。可是我等了又等,一個月了仍是沒等到她,後來我親自去了趟青龍城,才知道曲府出事了,但我一直沒有她的消息,只好又回到這裡來,沒想到你們卻成親了。」朱奇苦澀一笑。
裴琥珀靜靜聽著,並未搭話。
「我苦等了她五年。從第一眼見到她,就喜歡上沉靜秀雅的她,但到頭來,仍是輸給了你,想來實在不甘心。我守在她身邊五年,卻比不上你們認識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你輕易得到她的心,卻又拋下她、忘了她,可她依然執著於你。看來感情的事果真不能勉強,不是光等待就會有結果的。」朱奇的語氣十分不甘。
「我不會道歉。感情的事本來就沒有所謂先來後到,但我知道玲瓏很在乎你這個朋友,我也很感謝你對她的照顧。」裴琥珀真心道謝。
「朋友?」朱奇像是看開了。「是啊!至少我還可以像朋友一樣關心她。」
「朱大哥,你來啦!」曲玲瓏還未走進竹屋,遠遠地就看到他的身影,連忙快步走來。
朱奇旋身仔細看著她,眼前是他苦等了五年的心愛女子,她眉眼間掩藏不住的笑意,看得出來過得比以前快樂,這樣就夠了。
「玲瓏,恭喜妳成親了,祝妳幸福。」他真心地說。
「朱大哥,我……」曲玲瓏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他對她的心意她一直是明白的,只不過無以回報。
「什麼都別再說了。玲瓏,我們依然是朋友,如果裴琥珀再讓妳傷心難過,別忘了還有我,妳隨時都可以來找我。」朱奇溫柔地看著她,他要讓她明白,他對她的關心永遠都不會變。
「你不會有那個機會的。」裴琥珀臉上雖在笑,黑眸卻危險地瞇起。
「我走了,妳保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朱奇這才落寞地轉身離開。
「朱大哥,對不起。」曲玲瓏歉疚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的背影,她仍是傷了他啊。
「人都走了,別再看了。」裴琥珀不悅地將站在門口的她拉了進來,雙臂一伸,將她摟抱在懷裡。
「朱大哥一直很照顧我。這五年來,每回我到竹屋小住時,他總會時常來看我,不時送些米和蔡、他對我一直很好,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傷他。」無奈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她一直將他看成是大哥,再難有其它的感情。
「不行妳非得傷他不可,否則豈不變成我傷心了。」裴琥珀口氣強硬,不喜歡她心思繞著朱奇轉。
「你這個人……」曲玲瓏瞪了他一眼。
裴琥珀摟著她走到窗欞下,兩人一同望向窗外那片搖曳的竹林。
「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妳時,妳就站在這裡,當時妳臉上孤寂的神情讓我莫名不捨。我當時心想妳為何會出現那樣的神情,像是對這塵世毫無眷戀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