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語妍嬌柔一笑。「難道大哥沒聽過『人事依舊,景物全非』嗎?明年的美景哪能和今年比呢?」
他凝視著她靈秀清麗的笑顏,那一雙明澈的眸子與兩年前無異,依然撩動他的心。
十四歲,一般閨女在這個年齡已經與人論及婚嫁了。
他要永遠留著她嗎?
或者,該是為她找婆家的時候了?
「大哥,你在看什麼?」羅語妍不解地問。
每當他這樣看她時,她的內心都會感到微微的悸動,深凝的黑眸,像要告訴她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
聞言,單佐靖掩飾性的輕咳一聲,將適才的思維丟開,笑道:「告訴你一件事,你一定會有興趣知道。」
「什麼事?」她對他所談論的任何事都有興趣知道,即便只是一點點小事,她都會感到很快樂。
「還記得羅文文嗎?」單佐靖笑著提起,「她嫁人了。」
「是嗎?」羅語妍烏黑清亮的眸子湧現笑意,由衷地道:「真是恭喜她了。」
對於她那位總是感到飢餓的胖姊姊羅文文,她實在沒齒難忘啊。
「猜猜她嫁給誰?」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我猜不出來。」羅語妍搖搖頭,等他揭曉謎底。
「那個欺負過你的縣令之子,張寶良。」單佐靖笑著回答,「聽說他們成親之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夫婦倆身上經常都有對方的抓痕。」
「為什麼?」她稀奇地問,這樣還能成夫妻?
「因為張寶良惡性不改,婚後還是喜歡尋花問柳,而羅文文的醋勁奇大,既然管不住丈夫,她乾脆殺到青樓找那些女人算帳,弄得張寶良十分沒面子,回家打她出氣,一來一往,惡性循環。」
羅語妍聽了忍不住大笑。「絕配。」
單佐靖也逸出徐徐笑意。「全縣的人都這麼說。」
前些日子他代御天出巡,重返東風縣,所以才知曉羅文文嫁給張寶良之事。
不過也因此知道了另一件事。
原來兩年前他擅自帶走語妍時,她有一位名叫沈少衡的青梅竹馬,一直默默照顧著她,待她極好,若不是他帶走語妍,可能他們已經成親了。
而現在,沈少衡已另娶他人為妻,開枝散葉,生兒育女,為此他很自責。
他以位帶語妍回靖王府便是對她最好的選擇,沒想到卻是斷了她原本會有的幸福。
他該如何補償她呢?
「下雪了!」羅語妍輕呼,她興奮的伸手去接雪花。
雪花紛紛飄落,遮蓋亭台樓閣,也飄落在兩人肩頭上。
「進屋吧。」單佐靖攏住她的肩頭,替她拉上皮裘的帽子遮雪。
「然後我們一起喝湯!」羅語妍興致高昂地邊走邊說:「我昨天畫了幾幅畫,
還沒提字呢,大哥幫我提字好嗎?」
「好。」他還從未對她說過一個「不」字。
「昨天任大哥帶了壺酒來,香醇甘濃,還有一些沒喝完,待會讓採菱溫了酒,我們喝一點。」羅語妍更加興匆匆地說。
單佐靖笑著搖搖頭。「你快被任冠這個酒仙給帶壞了。」
她抬起頭衝著他嫣然一笑。「喝酒不是壞事,況且向大哥說我可以喝酒。」
「但一個女孩子家練就一身好酒量可不是什麼好事。」他微蹙起眉,用兄長的語氣訓誡。
任冠簡直把語妍當成他喝酒的哥兒們,品酒一定找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
羅語妍溫柔的說:「冬天既不能狩獵,也不能賽馬,喝酒治性,只是排遣無聊。」
單佐靖忽然神秘一笑。「那麼相信你有了它,就不會太無聊了。」
「什麼?」她看向他俊挺的側臉,一時之間猜不著他的意思。
「你不是想養只小動物做伴嗎?」他提高左手的竹簍笑道:「我替你找到一隻可愛的小傢伙了。」
她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一直持著一隻小竹簍,不禁睜大明眸。
她是提過想養只小動物,只是她不敢相信他真的替她找來了,她的眸光采向竹簍--
「是什麼動物?讓我看看。」驚喜之餘,羅語妍伸手就要搶竹簍。
「到屋裡再看。」
「先讓我看看嘛!」
「這裡冷,到屋裡再看。」
「我先看看……」
第四章
陽璧七年春
耿瑞手持長竹在地上畫了一道線,在曠野之中以洪亮的聲音喊道:「從線開始,到林子的第一株樹繞回,擊掌為號,往返十次,先者為勝。」
語畢,他以精湛的內力擊出三掌,兩匹駐於線前的俊馬長嘶一聲,騰地躍出,並轡而奔。
「駕!小掠風,快些,你可不要輸給了大掠風啊!」
羅語妍胯下的坐騎通體黑毛,正以火焰一般的速度向前奔馳,蟄伏了一個冬天,她的愛馬表現得可毫不遜色。
「小語妍,加油!我看好你。」任冠在起跑點拚命搖旗吶喊,他賭的是羅語妍贏,所以現在為他的金主賣力點喊也是應該的。
「謝謝你,任大哥。」羅語妍回頭一笑,對任冠致謝。
可是就在這麼一瞬間,單佐靖所駕馳的雪白俊馬已經超越了小掠風,在村裡的第一株樹繞了第一圈。
「糟糕!」羅語妍連忙揮動馬鞭。「可別大意才好。」
她知道佐靖一定會讓她的,只要她的小掠風不要表現得太失水準即可,彩金絕對是她的。
「小語妍,加油!」
羅語妍在第三圈仍然落敗後,任冠不禁在原地大喊大叫乾著急。
「何必這麼激動?」梁子楓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明知道最後贏的一定是小語妍,如此嘶聲力吼豈不浪費力氣?」
他們大家都知道,自從羅語妍迷上賽馬之後,每次到最後贏的總是她。
原因無他,因為她那一千零一個對手--單佐靖,總是好心的隱藏了九分的實力,用一分的實力輸給她。
「哎呀,你不懂,這是樂趣!」任冠強調道,依然樂此不疲的繼續他的大喊大叫。
梁子楓笑著搖搖頭,走過去與耿瑞、向鴻一道在涼亭坐下,隨行的婢女立即為她斟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