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謝謝你。真不好意思,我是員工,卻要你們照顧。」這男人是赫密的二弟,他似乎對她很有興趣,不時來關心她。
他是晝伏夜出的純種吸血鬼,眼睛卻是琥珀色,眼神靈活狡黠,說得一口流利中文,比起冷淡的赫密,他親切熱情,就像一股的人類。
「沒關係,付你薪水的是赫密,他只希望你好好休養。」
「他在忙嗎?」她這兩天都在昏睡,隱約感覺赫密來看過她。
「他關在辦公室裡,想辦法追查那天襲擊你們的人,可惜沒什麼頭緒,找不到他們的藏身處。」
「喔。」他應該很不高興吧,因為她堅持外出才惹出事端……察覺凱索定定注視著她,她疑惑地揚眉。
他嘴角微彎。「大概有七、八百年了吧……沒見到赫密跟人類這麼親近。」
她茫然,不懂他的意思。
「赫密沒告訴你嗎?啊,當然他不會對你說,他很久不和人類來往了,只和族人一起生活。」凱索感歎。「他從前不是這樣,他曾有過很多人類朋友,多半是工匠和藝術家,那時候的他感情豐富,對生活充滿積極的想法,不像現在這麼沉默。」
「他為什麼變成現在這樣?」感情豐富的赫密?她難以想像……
「正因為他感情豐富,所以失去每個摯友,都是沉重的打擊。感情越深,分別時越痛苦。他兩千歲了,你知道他參加過多少朋友的葬禮嗎?人類的傷痛會在你們入土時結束,但吸血鬼不會,赫密活了多久,這些傷痛就跟著他多久。」
她默默聽著,一顆心擰起。失去父母時,她覺得世界要毀滅了,赫密呢?他不斷看身邊的人離開人世,傷慟侵蝕他,心會痛、會疲憊,終於遍體鱗傷,但他臉上沒有悲傷或憂鬱,唯有冷漠,彷彿對一切漠不關心,什麼也不在乎——是不願在乎吧?不再接受任何人,就不會失去任何人,感情豐沛的他放棄感情,那樣的孤獨是不是更孤獨?她不忍再想,深深為他難過。
「最打擊他的應該是那個女人吧……他曾經愛過一個女人,一個有夫之婦,那女人死後,我就沒看他再和哪個人類往來,完全封閉自己。」
「喔?」貝蘋吃驚,他不像會和已婚女子糾纏不清啊?她一時五味雜陳,英非那女人特別美麗,把他迷得不顧世俗眼光,也要和她在一起?
「所以,看他跟你處得不錯,我有點擔心。我希望他過得快樂,但你也是個短命的人類……」
「等一下,你以為我跟他是那種關係?」因為脖子僵硬,她只能魁強搖一下頭。「我們不是那樣啦。」
「不是嗎?聽伊凡說,你們常常聊天,那天赫密也是被你說服,被你拉出門,能說服他的人可不多,我想他對你是有一定好感的。你呢?覺得他如何?」
「呃,他人是不錯,可是我沒想到那方面,畢竟他是我上司,而且我們年齡差太多了,他還有那個……功能障礙,根本也不用考慮……」
「什麼功能障礙?」凱索想了想。「喔,性功能障礙嗎?」
貝蘋還沒回答,忽見門邊矗立一道身影,是赫密。他面無表情,站在那兒不知多久了。她立刻閉嘴。
凱索跟著回頭,發現兄長,倒是很鎮定。「你也來探望貝小姐嗎?」
赫密淡淡道:「你先出去,我有事和她談。」
凱索二話不說就滾了,留下貝蘋獨自面對殘局。
貝蘋眼神亂飄,不敢看赫密。她講得很含蓄啊,是凱索自己亂猜,雖然猜中了可也不能怪她,又不是她說的。
赫密在她床邊椅子坐下,不由得皺眉。己過了兩天,怎麼她的傷勢似乎一點都沒好轉?她氣色差,腳踝腫脹,纖細手腕留有黑青指印,是他和另一個吸血鬼抓傷的,那觸目驚心的指印彷彿掐住他胸膛,教他透不過氣。
他幾乎忘了人類有多脆弱,他能在幾天內癒合的傷也許會要了她的命,他不斷想起那一刻,要是他多一分警戒,也許她不會受傷。他不敢想像,要是他沒搶回她,會有什麼樣可怕的事降臨在她身上……
不會有下次。他眉心揪緊,他不會讓她再受傷。
第3章(2)
他表情嚴厲,讓貝蘋很忐忑。要命,他這祥不說話盯著人,她壓力很大。「不是有事拭我談嗎?」
「嗯。我想你有權知道那天襲擊你的人的身份。他們都是我的族人,反對我跟人類的合作計劃。」
「咦?我以為你得到族人的支持。」
赫密搖頭。「我們沒有政府,缺乏一個決策中心,平常大家各過各的,我提出這個構想,是因為我的年紀和祭師的身份,加上出發點是為了族人好,他們就隨我怎麼做,大部分人支持,但有一小群人堅決反對。」
「可是你那天殺死他們的人,不就把事情弄得更僵?」
「那人沒死。吸血族除非在陽光下曝曬,或者被銀製武器殺傷,不容易死亡,受傷也會很快恢復。」
就像蟑螂一樣嘛,韌性很強。「但他們為什麼抓我?想拿我當人質,威脅你停止計劃嗎?」
「他們要破壞計劃,但不想對我下手,所以想傷害參與的人類,迫使計劃終止。」
「可是,我只是個跑腿的小秘書,就算把我怎樣,計劃還是照樣進行啊?」好冤枉,她根本是躺著也中槍嘛!她想了想。「那其他人不就有危險?那些參加研究計劃的醫生和科學家,還有我們會長……」
「我已經通知溫署長,她會派人保護他們。」
「那就好——」她忽然鼻子癢,抬手想掩住噴嚏,但身體酸痛,手一時抬不起來,噴嚏就打出來,小小的「哈啾」一聲,瞬間教她全身僵硬,痛得她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媽呀,現在才知打個噴嚏居然要用到這麼多肌肉,她咬牙,鼻子又癢了……
「啥啾!」
赫密驚愕,看她顫抖著,淚如泉湧,趕緊扶住她。「傷口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