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夢寐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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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璇翎伏臥在床畔,雙手捧起他一隻手,把臉枕在他掌心裡。

  哭聲就是從她喉間發出來的,兩丸眼睛都哭腫了,淚珠一顆一顆地滴在他手腕上。她蹙緊了眉頭忍著,安靜地哭泣,但抽抽噎噎的喘息伴隨哭聲,反而成了更大的痛苦。

  「不要哭……」令狐雅鄘開口,微弱的聲音只剩氣息。「不要哭……」他試著更用力說,可才短短三個字,額頭便浮起一陣汗意。

  「雅鄘?」璇翎抬起濕紅的眼睛,終於發現他醒了,半掩半垂的黑瞳幽幽凝睇,像兩顆遙遠的星子在夜色中熠熠生光。

  她挨近他,摸著他冰冷蒼白的臉。「你醒了……」眼淚卻更止不住,如兩道清泉潸然直落。

  「不要哭。」令狐雅鄘氣息紊亂,固執地重複。

  璇翎抹了抹臉上的水痕,深深吸氣,力持鎮定地道:「你傷得很重,南雁送你回來,把傷口縫合好了。」為了忍不哭聲,她連聲音都顫抖著。

  「你上來……」他昏亂地低語,握住她的手。這笨女人,好端端地待在地板上做什麼,不覺得冷嗎……

  「不要,會壓到傷口的……」璇翎驚惶地反抗。

  他卻牢牢箝住她不放。「快上來,別讓我使勁。」

  她越抵抗,他臉色就越難看。璇翎嚇壞了,只好依了他,小心越過他的腿,上床坐到裡側去。

  她坐得太遠,教他看不清她的臉,他便四處摸索尋找她的手。

  「求你別亂動了……」她在黑暗中囁嚅道。

  「你,過來我這裡……」最後,他抓住的是她的腳,往她足踝一捏。「躺下來,睡到我身邊。」連續說了幾句話,他便有些喘息。

  他太固執,令她不敢違抗,只好小心翼翼揭起棉被,滑入被中,溫馴睡臥在他身旁。

  她已盡可能地離他遠些,以免碰觸到他的傷口,孰料,令狐雅鄘卻突然橫出一隻手臂,將她圈入懷裡。

  「不可以,你傷口——」她急忙驚叫。

  「沒關係。」令狐雅鄘打斷她。她還想掙扎,他索性側轉過身,雙手牢牢圈著她的腰。劇烈的疼痛霎時從腹部傳來,他狠狠抽了口氣,嚇得她不敢動彈,他總算如願以償,將她揉入懷裡。

  「你會痛的。」她既不安又不捨地縮著雙肩。他一痛,她胸口便會擰得緊緊的,一股氣轉不過來,況且重傷至此的男人,怎可如此任性?

  「我不痛。」他敷衍地隨口應諾,下頷抵著她眉梢。靠近她,鼻間霎時充滿了她身上獨有的芬芳,那氣味彷彿能寧定心神,減緩傷口的疼痛,教他悠然吁歎。

  璇翎無奈地抬頭凝睇。「傷口裂開了怎麼辦?」

  他不在乎地輕笑。「再縫一次就好了。」

  「別說這種話,我……我……」

  她聽了,又急又氣,嘴唇掀了掀,卻不知該怎麼說才好。老天,她已經親眼目睹過一次,針尖刺破他的皮膚像刺在她心頭似的,難道非要如此折磨她不可?

  「我說錯了,對不起——」眼看她眼眶發紅,淚水又要滑落,他連忙賠罪,又道:「我沒力氣替你擦眼淚,快別哭了。」

  女人到底是水做的,淚已氾濫,便不易收拾。被他這麼一說,璇翎倒不好意思了,只好縮進他胸膛裡躲著,不讓他瞧見淚眼婆娑的模樣。

  令狐雅鄘輕輕擁著她,也沒言語,兩人便如此靜默地停在彼此懷抱中。

  萬籟俱寂。時光彷彿凝結,歲月停止流逝。

  璇翎垂著眼臉,心房陡地燃起一片熊熊火光,照亮她晦暗不明的心思。

  她……好像愛上他了。

  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經上了她的心。

  一直以來,她總忙著維護自己的驕傲和憤怒,惱他既然有了她,為何還眷戀外頭的軟玉溫香?說到底,自己終究是個心高氣傲的大小姐,不願對他敞開心房,端起一家主母的姿態,一副氣度恢宏的模樣,其實是連對自己承認的勇氣也沒有。

  成親以來,與他各式各樣的回憶在腦海裡翻騰不已。

  他長得太俊美,教她多看幾眼也覺得難為情。夫妻倆親暱的時光雖不多,但只要有他在身旁,就算什麼都不做,他也總是牽動她每一分思緒,讓她既愛又恨,又覺得幸福滿足。

  她喜歡他偶爾停下來,眼神祇專注凝在她身上的模樣。其實,她知道他夜裡有時會偷偷看著她,其實,為了等他回來睡到她身側,她多半也是淺眠的。

  她多麼害怕洩漏自己的心意,在他面前總是力持冷淡。

  可如果他死了呢?

  她對他的感情該怎麼辦?就這樣永遠埋藏在心底,當作從未有過嗎?

  「你擔心我嗎?」黑暗中,他摸著她的頭髮,低啞的嗓音響起。

  「嗯。」她點點頭,起碼,她也該對他坦承一次吧!

  令狐雅鄘似乎笑了,笑聲略帶苦澀,搖頭道:「何必呢?我若死了,你不就可以逃離我的「魔掌」了?」

  璇翎翻身起來,盈盈黑眸怒瞪著他。

  「我又說錯了?」他瞇起眼,試著微笑。

  「若真有那一天,我也不要活了。」她端坐著,目不轉睛地迎視他黑漆漆的眼瞳。

  「為什麼?」他有些迷惑。

  她說他們的姻緣不能長久……那日,聽了他們談話,他最在意這一句。

  為什麼不能長久?真的就為了那些沒能完成的、徒具形式的儀節?就因為他沒和她拜過堂、行過禮?

  但再過不久,她就會得到她夢寐以求的孩子,到時她要如何對待他這個丈夫?

  一定是借口照料孩子,以便徹底疏遠他,不是嗎?

  既然如此,他是死是活,她又何必介意?

  他真不懂她,她是這樣淡漠倔強的妻子,卻為他哭倒在床邊,顫抖地捧著他的手。他忘不了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她那雙哭紅的眼睛,美得像一雙閃閃發亮的寶石,晶瑩無瑕,剔透絕美。

  心口頓時有些燥熱,他迫切地想吻她、想要她,無以名狀的情愫翻湧,那些他說不出口的綿綿情意,夜裡百轉千回的猜疑及苦惱,此時此刻,他只想統統忘懷在她的朱唇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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