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脾氣一旦起來,就壓不下去了。
「自私?」霍翊緩聲重複。
「對!你只顧你自己的感受,有沒有想過我喜不喜歡你?你有沒有想過你突然對我表白,會帶給我多大的困擾?我的同事朋友會怎麼看我?」
他的薄唇抿成一道嘲弄的弧線。
「我沒想到你是活在別人的世界裡。」
「我是!」她大吼,受不了他的諷刺。「我就是這麼世俗的女人,我受不了別人的異樣眼光。你不必嘲笑我,順便告訴你,先生,在世人的眼光裡,我是正常的,你才是異類!」
他的目光冷了起來。
在接觸到他寒眸投擲過來的冷駕銳光時,曾子黎感受到四周溫度驟降,一股寒意倏地竄人心頭。
「所以——你的答案是——」
「我不可能愛一個比我小四歲的弟弟!」
「這是你給的答案?」
他的聲音和他的眸光一樣,冰冷而沒有任何溫度。
「對!」她氣惱地說。
霍翊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她以為他會大發脾氣,沒想到他只是說了句:「我知道了。」接著就撒下她,走進浴室裡。
她獨自站在他房裡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一陣茫然孤寂的情緒突然湧上心頭。
她咬住下唇,為方才不明所以的衝動感到後侮,這一次是他們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一次吵架
她站在他浴室門口想開口喚他,小嘴張了又合上,悶悶地吁了一口氣,轉身走下樓去。
她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依他的個性,現在無論說什麼都只會惹來他的嘲諷與奚落。
算了。
過兩天就好了,他們以前又不是沒吵過。
曾子黎在廚房聽到樓梯響聲,探出頭,恰見霍翊套了件T恤和牛仔褲下來。
見他伸手拿起掛在門邊掛鉤上的機車鑰匙,她皺起了眉頭。
「翊!你要出去?」她在背後喊他。嗯
「你感冒沒痊癒,就要出去吹風?」
他丟給她可笑脾脫的一眼,舉步向外走。
「你要去哪裡?開我的車去。」她跟出門口「不必。」』他伸手撈起安全帽。
「你起碼把頭髮擦乾了再出去——」
他用呼嘯的引擎聲外加大量湧噴的白煙來回答她。
「可惡!」
她怒瞪他絕塵而去的背影,咒罵了一聲。
她這次想錯了。
他們根本沒辦法在兩天內講和,因為霍翊一連好些天不見蹤影。
曾子黎知道他回來過,卻都在她睡著以後才進門,在她起床前就出門去了。
她有一回遇上他,問他在忙什麼,只得到簡單的回答:「練球。」
練球練到不分晝夜?鬼才相信!
家裡都是女人找他的電話,練球?哈!看來這球是練到床上去了!
這一天晚上,她照例在他手機裡留言,問他翼不要回來吃飯。他從沒回過她電話,她依慣惻煮了他的晚餐。
她邊看一份基因再造的資料邊等霍翊,看著看著竟然在餐桌旁睡著了。
「喂!你怎麼睡在這邊?」霍翊伸手推她。
她睜開惺忪睡眼,看到霍栩站在眼前。
「我等你回來吃飯不小心睡著了,一個人吃飯好無聊。」
霍翊抿抿唇,「我們講和吧。」
「真的?」她喜出望外地喊著。不明白心底那份喜悅從何而來,她雀躍地跳起身——
這一跳,卻讓她整個人突地一驚,頓時清醒了過來。
她仍然趴在桌上,身邊哪有霍翊的影子?
什麼嘛!原來是做夢2
她快快地看了眼牆上的鐘,快十一點了,哎!不吃了,霍翊也不會回來吃了。
她起身收拾碗盤,卻突然倒抽一口氣,兩眼發直地瞪著桌角邊一隻正舞動著長鬚、耀武揚威的蟑螂。
有片刻她連動都不敢動,手腳發軟地和那隻大蟑螂對峙。
她從小就怕蟑螂,她把家裡維持得乾乾淨淨,目的為的就是要杜絕這種生物,萬一真有蟑螂跑進來,她也都交給霍翊去處理。
可是,現在——
怎麼辦?她腦中閃過無數個求救的法子。打手機給霍翊?沒用,他又不開機。打給陳磊光叫他來英雄救美?有危難才想到人家,大陰險了。何況等到他來,蟑螂早就不見蹤影了。
看來,無論如何她得自立救濟了。
她緊咬著唇,冷汗濕透了後背,她拚命告訴自己,她是個人,人是萬物之首,對付一隻小小蟑螂沒什麼好怕的。那只蟑螂一定比她更害怕,悄悄地,她伸手握起那疊文件,緩慢而謹慎地踏向前。
不知道是不是蟑螂會讀心術,還是它也等得不耐煩了,就在她靠近它的剎那,它突然動了起來,筆直地朝她臉上撲飛而來。
「啊——啊——」她連送大叫,身子反射性地向後一彈,腳下拖鞋一滑,說時遲那時快,她整個人跌了下去——
在跌倒的瞬間,她伸手抓住餐桌,卻不幸只抓到桌巾,桌巾被她跌倒的力道一扯,原本擺在上頭的碗盤一陣齊飛,菜飯湯汁飛濺噴灑,瓷盤湯碗碎了滿地。
她愣了一下,顧不得摔疼的屁股,急忙張眸四處尋找那只蟑螂。這時哪還有它的蹤跡,蟑螂早就逃得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她挫敗地垮下肩膀,獨自跪在地上收拾這片狼藉。『
「怎麼回事?」
低醇的嗓音突然在她頭頂上響起。
曾子黎抬頭,狼狽地撥開擋到視線的髮絲,看到霍翊高挺地站在眼前。
他正皺著眉頭,環視屋內這片凌亂。
他回來了?這次不是在做夢,他真的回來了。
可是他沒有在笑,冷峻著一張臉,跟夢裡不太一樣。
「我——」她一開口竟然激動得想哭,她趕忙咬住嘴唇,淨睜著水汪汪的大眼望他。
怎麼回事?
還不都是他害的!
他整天和女人廝混,留她一個人在家,孤立無援地獨自與蟑螂奮鬥,她——她怕得要命,又找不到人幫她.她會這麼可憐兮兮都是他害的!
可是矜持終究讓她講不出這些話。
不久前她還大聲告訴他,她是姐姐,她比他大四歲,現在怎麼好意思講出類似撒嬌的話來?---一霍翊瞧著那雙瑩眸蓄著淚水,楚楚可憐地望著自己,不自覺蹲了下來,她的眸子根本就把她要說的話都清清楚楚表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