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凊沂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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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這個章幼沂好日子不過,怎會沒事把自己搞成琴棋書畫樣樣通的才女,不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嗎?別說琴棋書畫,我連毛筆都沒拿過幾次,書法作業幾乎是兩個姊姊輪流幫忙搞定的!這下子,我想要當不好、不壞的女人,秉持中庸之道,恐怕難上加難。

  顏面神經不自覺抽動,煩吶……撓撓頭髮,突然發現不對,我的及肩秀髮幾時變得這麼長?回過身,抓一撮頭髮到胸前,立刻驚到,我沒吞生長激素啊!

  趁蘋兒出去,我趕緊拴上門,把行李裡面的隨身小鏡拿出來照了照,畢竟這年代的銅鏡模模糊糊的,有照和沒照差不多。打開鏡盒,只消一眼,隨遇而安的我開始心慌意亂,癱軟在床上,手腳發抖症再次發作。

  很好,好得不得了,我居然回到了國中時期,也就是十五歲那年夏天的模樣。會這麼確定自己回到了十五歲時期,可是有原因的。

  本姑娘全身上下最自豪的地方叫做皮膚,別人的青春期滿臉長豆子,我的青春期卻擁有白裡透紅、掐得出水的雪白肌膚,別人在擦抗痘乳霜、吞荷爾蒙的時候,我大魚大肉,膠原蛋白多到讓我的小臉蛋端端端,彈性十足。

  直到十五歲的夏天,額頭才冒出人生唯一一顆青春痘。

  我在發出一連串的尖叫聲之後,跑去問媽媽:「媽,你有沒有聽過誰因為長青春痘自殺?」

  媽媽連頭都沒抬半下,一面拔雞毛一面說:「有。」

  「誰?」

  「白癡!」她回答得半點不猶豫。

  媽都這樣說了,我哪敢問下去?長青春痘已經夠可憐,再變成白癡,不就是痘癡雙重障礙!?於是我悶悶地離開不重視親子教育的母親,和那只漸漸被剝成裸屍的母雞。

  而此刻,那顆似曾相識的痘子就躺在額頭正中央,像救護車上面那盞燈一樣,閃爍著刺人光芒。

  「小姐!」蘋兒在門外大叫,口氣著急,好像有人拿著鞭炮拴在她的褲腰帶上。

  我趕緊把鏡子收進行李裡面,再把包包迅速藏到床底下。那是我的潘多拉盒子,一旦打開,所有的秘密昭然若揭,這個險,我不能冒。

  打開門,雙眼紅咚咚的蘋兒見著我,委委屈屈地喊了一聲小姐,又撲簌撲簌地掉下眼淚。

  好會哭喔,古代一定沒淚管阻塞這種毛病。

  「發生什麼事情?」我問。

  她轉過身去拿巾子,替我把濕淋淋的長髮絞乾,硬咽道:「沒事。」

  剛剛喊得那麼急,現在又說沒事?我沒好氣地轉了轉黑眼球。

  「你不說話,光哭,我會捨不得。講講看,我辦得到的,就替你解決,如何?」我展現高度誠意。

  「小姐……」才說完兩個字,她就跪了下來。「小姐,您救救橘兒吧!夫人要趕她走,可橘兒十歲就被賣進府裡,家中已經沒有半個親人,她出了這個門,要往哪裡去?」

  「為什麼大娘要趕她走?」

  待蘋兒娓娓道來,這才知道因為我離家出走,看門的被打十棍,貼身丫頭橘兒要被趕走,而蘋兒則因為找回小姐,將功贖罪,只被罰沒收兩個月俸祿。

  不過是出門繞繞,也能繞出這麼大的事兒,真是夠了。我吸口氣,本來沒打算這麼快就去見大人的,但當小姐的怎能不為貼身婢女出頭,這違反古裝劇原理。

  「好,別急,我去找大娘談談。」我輕拍她的肩安慰道。

  「不必去了,娘馬上就到。」一個嬌嬌甜甜的聲音傳來,讓人如沐春風。

  可一抬眼,我對上兩道和聲音不協調的銳利眼神,心底立刻打了個突。這個女孩長得很美,明眸皓齒,肌膚勝雪,眉目如畫,倘若不是眼神裡滿滿的怨懟沖淡了幾分麗色,是個容易讓人憐惜的女生。

  「幼芳小姐。」蘋兒低身行禮。

  幼芳小姐?記得蘋兒說過,她是我的妹妹,大娘所出。四目相交後,我懷疑起她和我有仇,因為只有仇人才會用這種眼神盯人。

  這就是一夫多妻的壞處,夫人之間爭來爭去,難保不將這種競爭意識感染給小孩,時間長久,兄弟姊妹之間哪有什麼手足情誼。

  我細看她,她嘴邊帶著笑,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想來,緊接著登場的,不會是個好相與角色,皮得繃緊一點。不知道這家人有沒有家暴習慣?這年頭搞家暴,可是沒有婦幼專線可以報案的。

  思及此,肩膀立即硬兩分,背脊挺直,但我尚未就戰鬥位置站好,一位高貴的婦人已經出現,她一登場,氣勢就讓人畏縮三分。

  是她!不必懷疑,那身端莊富麗的銀灰色錦鍛長袍,那份冷淡從容的氣勢,那看著人的清例眼光,讓我不自覺地抖落滿地疙瘩。

  清清嗓子,我使出這輩子從沒用過的溫柔嗓音說話:「女兒讓娘操心了。」委婉屈膝,我將古代女性的柔順全力表現。

  「你也知道自己的行徑讓人擔心。」

  她的口氣像冰,明明是艷陽天,外面的太陽大得曬人,她卻有本事讓屋內的溫度立即降個十度。若是運幾批這種人到二0一0年,冷氣機可以停產、北極熊不會淹死、溫室效應馬上獲得改善。

  「女兒做錯,請娘責罰女兒,別對下人出氣。」吸口氣,我把話一次說齊。

  「你以為我是在出氣?錯,我是在懲罰他們也懲罰你,要你們好好記取教訓,別再犯錯。」她的聲音不大、語調不高,可是從嘴巴裡吐出來的每個字都讓我起寒顫。

  不知道為什麼,見到她,我就聯想起陸游家裡那個拆散他和表妹,讓他寫出「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的惡婆婆。

  「女兒不懂,還請娘教誨。」

  「人責為債,每個人有應負的責任,若沒負好自己的責任,便是欠債。下人們的責任是看好主子!沒盡到責任自該還債;至於你,我懲罰的是你的良知,讓你為他們的受罰而痛苦,往後你才會牢記住自己的言行舉止會牽涉到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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