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蛋糕。」我勾起一團奶油塗在他咀邊。
他伸舌頭舔了舔,點頭,也學我的動作往蛋糕上挖奶油。
「小心,別把蠟燭弄歪了,要排二十三根可不容易。」我仔細地把蛋糕放回桌上。
「你們那個時候,生辰都吃這個?」
「是啊,很難弄呢!我忙了一個下午。」
「外面這層味道不錯,裡面能吃嗎?」
「怕被毒死,就忌口吧!」我挑挑眉,對他笑道。
我聽過一個道理,再美的女人,若是天天看、天天接觸,久了就會覺得自然而普通,如果這話是真理,那麼我看阿朔的次數一定還不夠多、不夠久,否則不會每回看他,仍舊怦然心動。
看著他的眉眼鼻唇,我可以用一百種形容詞來表達自己的喜悅,好像光是這樣看著、看著,我的人生就會變得完美,靠近他,那種無聲氛圍就是會讓我覺得幸福無比,彷彿全世界的風景都好不過在他身邊。
我喜歡他,並沒有因為兩個人的過度接近而變得淺淡,那杯名為愛情的咖啡,反而一天加入一點新元素,讓咖啡變得更加芬芳多姿。
很詭異吧?不相信愛情的現代女性掉回古代,認識了愛情。
「我臉上有東西,怎地看得認真?」他放下蛋糕,把我的手握在他掌中。
他回看我的眼神一樣充滿認真,認真男人VS認真女人,倘使這樣的故事缺乏一個好結局,就太過分了。
但壞就壞在,隔開我們的是時空、是環境,是兩顆不同世代熏養出來的心。
「阿朔。」
「怎樣?」
「你為什麼喜歡我?」
「沒有為什麼,喜歡就是喜歡。」
「如果喜歡發生得太過莫名其妙,會不會也消失得莫名其妙?」
「你的腦袋瓜子裡,能不能少裝一些亂七八糟玩意兒,多填些正常東西?」
「什麼才算正常東西?」
「比如多想想,怎地讓丈夫更愛自己?」
他和李鳳書還真是同心夫妻,想的事一模一樣。忍不住地,我呵呵笑開,樂和起來。
「你笑什麼?」
「我笑是因為……第一,本姑娘雲英未嫁,哪來的丈夫?第二,我不必花什麼心思,就讓那麼多男人喜歡我了,再花下心思,大周會不會出現暴亂啊?吳嘉儀只有一個,若人人都想搶,還得了?」
聽了,他也跟著大笑,難得的輕鬆自在。
他把我拉在膝間,圈在懷裡面,築起一堵扎扎實實的圍牆,把我圍得好安全,讓我忘記這裡離我的家鄉很遙遠,忘記這個與我格格不入的世界裡,充滿著許多危險。
「是啊,你不必花心思就讓我離不開你了,若是再花心思,接下來的一個月我要怎麼過?」
我推開他,愁眉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記不記得酲縣那窩土匪?」
「記得,他們又作亂嗎?我記得九爺留在那裡處理了,不是?」
「你們誤打誤撞闖進大哥的巢穴,九弟肅清土匪窩後,抓到大哥,父皇要我親自去押他回京。」
「大哥?是端裕王嗎?」那個在戰場上被抓到叛國證據,然後轉眼逃匿無蹤的端裕王?
「對,是他。」
「我以為他逃跑了。」
「他是個野心極大的男子,才不會逃跑,只是暫時藏匿。前一陣子有謠言在京城裡四處散播……」
「我聽過,說什麼西方有文曲星降世,將帶領百姓走向繁華盛世,還說你的命格無法登上龍位,皇帝立你為太子是逆天作為。哼,誰會信這種謠言?」
「偏有人信了,大臣們還把此事上奏給父皇知曉。」
「那些大臣怕是端裕王自己安排的吧?」
「對。」他眼底流露出一抹欣賞。「沒錯,那些人一直和端裕王暗中有勾結,他們以為這樣可以幫端裕王東山再起……」他笑了笑,續道:「早個幾年或許能吧!那時父皇的確是非常相信命數、佛學,可惜五弟死後,父皇再也不採信那些惑眾妖言了。」
阿朔口中的五弟我記得,他叫做周鏞建,是個傳奇人物,但十六歲那年被下毒害死。在那之前,所有卜算過他生辰八字的國師、術士,都預言他將會成為大周下一任皇帝。
「所以皇上震怒,要人徹查?」
「對,但謠言並沒有因此止歇,直到九弟抓住大哥為止。事實與謠言相對照,那些與大哥有所勾結的臣子紛紛浮出檯面。」
「他們還不人人自危?」
「撇清得可快了,才沒幾天,那些怎麼都滅不了的謠言,一時間全沒了聲息,再沒人傳誦。嘉儀,知不知道你又幫了我一回?」
我揮揮耳邊長髮,很三八地說:「我天生有幫夫運嘛!」
可他沒理我的三八,反而鄭重地拉起我的手,說:「以後,要繼續幫下去哦!」
「遵命,太子殿下。」話說完,想起阿朔要離家,把端裕王押解進京,這一來一往,至少得個把月,一顆心忍不住沉了下去。
佛雲,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五蘊熾盛苦。
與阿朔未真正別離,光是想像著,我已先一步在舌根嘗到苦澀。
「為什麼要你去?別人去不行嗎?」
「我猜,父皇希望藉著這回我和大哥交手,讓他對我心服口服,如果大哥能臣服於我,或許會成為我的臂膀。父皇疼惜子女,最痛恨兄弟鬩牆。」
我懂,上回禹和王使毒謀害皇后和阿朔,罪證確鑿,也不過是輕判了個圈禁,他是不會對自己的子女下重手的,然這樣的姑息只會讓阿朔的路走得更加艱辛。
「端裕王或許是個人才,可他犯下的是通敵叛國的大罪,這樣也能沒事嗎?不都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阿朔抿唇笑笑,好像我說的是天大笑話。
嘟咀,我悶聲說:「我們那裡,總統光是犯貪污罪,都得關起來判刑。」那還不牽涉到人命呢!
「民主時代,聽起來是件好事情。」
「是啊,好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