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她聽懂他的意思,眸色微微沉了。「是還好啊,反正我也無能為力改變什麼。」
「校長真的要你對那個學生放軟態度?」他看著她。
「嗯。」她無奈地點頭。「說他是家長會長的兒子,不能得罪,學校這學期還打算再新增幾間教室,需要會長的捐款。」
「我聽說那名學生用髒話辱罵你?」
她苦笑了聲。「反正你想得到的,或者是你聽過的那些罵人的話,他都拿出來送我了。甚至還說要讓我在學校混不下去,他才五年級耶!」她不明白一個不過小學五年級的孩子,怎麼會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前那樣對她。
「你哭著走出校長室?」他不在現場,但聽說校長當時語氣很激動。
何昀昀點點頭,抿了抿嘴才說:「學生教不動那是一回事,家長寵孩子,導致孩子抗壓性低,這幾乎已經是我們無法改善的問題了,現在連校長也要我不能得罪那個孩子,整件事情弄到最後,好像是我的錯一樣,所以我覺得憤怒又難過。但現在想起來,自己這麼大一個人了,遇上挫折居然還哭,我的抗壓性好像也不怎麼樣嘛。」她依舊垂著眼眸,苦笑著。
「話不能這樣說,你心情不好,當然也需要發洩的管道。」他忽然伸手輕握她秀肩。「那麼,你現在心情好多了嗎?」
聞言,她一時怔住。
心情好多了嗎?好啊,她今天心情一直都不錯啊。
細細回想起來,她昨天心情確實很糟,那是一種錯愕、無奈、氣憤、難過,卻無法做些什麼的無力感。從什麼時候她的心情開始好轉的?又是什麼因素讓她不再那麼難過的?
昨天下午一踏進公寓大樓,先遇見葉磊,他把她帶進他的住處,又找她去逛黃昏市場,然後回到他住處做晚餐。他講話一樣那麼高傲、那麼自我感覺良好,好像她多愚蠢似的。她應該不喜歡這樣的人,卻在一次次的交手中,習慣了他的命令和譏諷。
似乎……似乎就是從進到他住處後,她就忘了那不愉快的心情。
那麼,就是他……她因陷入思考而有些迷離的眼睛,突然睜大。
是了,就是他,是他那些不成熟的舉止讓她忘記難過的。
原來他昨天會說那些話,甚至激她,讓她乖乖走進他屋裡,是在轉移她的注意力?
這個發現讓她感覺意外之餘,也覺心口微湧暖意,就好像……就好像她在冷涼的天氣裡,一個人站在街邊,他突然將暖暖包塞進她胸口似的;又像是她突然被一場大雨困在街頭,他遞了一把傘給她……
葉磊……那個葉磊,何時這麼好心了?
「昀昀?」鄭文傑略低面孔,看著發愣的她。「你怎麼了?。
何昀昀醒神,彎著眼笑,「沒有,我心情還不錯。」她應該要感謝住在她家隔壁那個男人,無論他昨日是什麼心態,他至少讓她心情不再那麼糟糕。
「發呆發這麼久,我還以為你怎麼了。」他伸掌揉揉她的頭,那是一種無聲的安慰。
她面色微微一紅,低垂眼簾,語聲帶著遲疑。「沒事,就剛好……只是想起一些事。」想起隔壁那個叫葉磊的男人,她突覺不好意思,耳根和頸項也染上淡淡的紅澤。
鄭文傑笑了聲。「沒事就好。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頓飯?很久沒一起吃飯了。」
他們以前幾乎天天一起吃飯,邊吃邊討論一些如音樂會、期中期末考細節,或是誰買了什麼不錯的專輯等等。兩個興趣相投的人,能拿出來聊的話題,可是多得很,所以他們以前的感情超好,要不是後來他出國去唸書,斷了聯繫,她想,他們會一直保有這麼好的交情的。
思及過往一同用餐的那種愉快感受,她眼眸滲出歡意,亮晶晶的,開口打算答應。「真的很久沒和你一起吃飯了,當然——」
「當然不可以。」透著寒意的男聲從她右方傳來。
「你——」她眨眨大眼,困惑地看著神色不悅的葉磊。
「我什麼?」他常常是沒事就繞過來店裡看看,方才想著她或許下課了,所以過來等等看,因為昨天下午也是差不多時間,在公寓電梯前遇見她。
她一直沒說她昨天下午的沉鬱究竟為了何事,他也不再追問,只是逼著她和他上黃昏市場買菜,然後回他住處做晚飯。他們後來聊的還是差不多的內容,但那無所謂,因為他知道她心情變好了,這才是重點。
今天沒遇上她,但他卻一直想起她昨天下午那張帶著薄淚的面容,於是他乾脆過來學校看看,也許會等到剛下課的她。
是見到人了,但卻是見到她和別的男人互動親密的畫面。
她還真是愜意啊,他在那邊想著她昨日的反常,她在這邊和另一名男子有說有笑,還拿出手機,像在互留電話號碼,這畫面讓他感覺自己像個無聊的大笨蛋!
一走近,還聽見男人約她吃飯,她到底清不清楚她是誰的對象?
「葉先生,你怎麼會在這裡?」何昀昀愣了一下,訥訥問。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你就可以和別的男人在這裡?他暗暗咬牙,在心底道。
「呃,我是說——你、你不是該在家裡睡覺的嗎?」他上大夜,白天除了有事之外,都在睡覺的不是嗎?
「我又沒吞安眠藥,我不能醒嗎?」他今天早上大約八點半上床睡覺,午後兩點多就醒來,他醒來後通常沒辦法再入睡,才會過來店裡看看。
「我的意思是……你——」
「我在對面看到你,所以走了過來,我是要告訴你,今天晚餐一樣你煮。」他看了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一眼,想起就是之前和她一起到店裡消費的那一位。
他們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他能摸她的頭,為什麼要相約一起吃飯?
何昀昀看了鄭文傑一眼,猶豫地說:「今天不行耶,我和他約好了。」
「我剛剛不是替你回答,說不行了嗎?」覷見那男人鏡片後的目光帶著笑意,他一惱,長眸冷冷地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