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我們也剛到不久。」葉磊重新落坐。
「嗯。」葉剛看向何昀昀。「昀昀,資料帶來了嗎?」
「有。」何昀昀從手提包裡找出一些紙條,還有一本學生的家庭聯絡簿。「這些字條是吳家豪塞在我包包裡面的,這聯絡簿是他們班導師拿給我的。」
葉剛拿出置於胸前口袋那副除了看文件和開車時才會使用的眼鏡,將之戴上,逐一攤平略皺的紙條。
干你他媽的什麼爛老師!你媽給你取那什麼噁心的名字!甜甜咧,我老爸說你以為你是小甜甜喔,明明就是個老處女,還甜甜?甜個屁啦!來幫我舔鞋子才是真的啦!
連校長都怕我老爸,你怎麼那麼白目,敢叫我上課不要說話?我就是要說啦!
你不爽就別當老師!
哈哈哈!你活該!等著被我老爸告到死!反正我老爸有錢又有地位!
早就跟你說我老爸是家長會長,不要來惹我,你就是不聽!干你就是活該!我看你去死好了!死啦!
這次你死定了!大家都會說你虐待我,大家都會同情我!
服務生拿著菜單過來,他點了份商業套餐後,從公事包拿出紙筆,開始工作。
他一面看著字條內容,一面搖頭問道:「你說這個吳家豪五年級?」
「嗯,五年級。」
「了不起,小小年紀懂得如此罵人,不知道他父母到底是怎麼教的。」葉剛一面說,一面記錄著。
「就是教他如何欺壓老師和同學,教他目中無人吧。」葉磊雙手抱胸,撇嘴哼道。「你看看那聯絡簿,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葉剛眉一挑,看著弟弟。「你看過了?」
「怎麼能不看?那些字條和聯絡簿內容我全看過了,我只能說,欺人太甚,而你——」他偏首看著女友。「你也真好欺負啊?把你罵成這樣了,你也不吭聲!」
葉剛饒富興味地瞅了那正熱切關注昀昀的弟弟一眼,打開那本聯絡簿。
聯絡簿上,家長和老師的聯絡對話密密麻麻,老師寫了什麼,家長定也回覆了長長一篇,看似關係熱絡密切,卻全是在推卸責任。
什麼叫我兒子服裝儀容不整?他是沒穿衣服沒穿褲子了?老師你看到他露三點了嗎?露了又怎樣,蚯蚓一點大的東西是能嚇到誰?
我兒子怎麼可能去掀女生的裙子?我看是老師你誣賴吧!就算有掀又怎樣,小女生是能看到什麼?不然明天去學校,你叫那個女生來脫我兒子的褲子或掀他的衣服不就好了?又不是多嚴重的事!
我覺得是老師你才有問題吧?我問我兒子,他說是同學先打他,他為了保護自己才會還手。老師你一直針對我兒子,是對我這個家長會長不滿是嗎?別人能打我兒子,我兒子不能還手喔?老師你真的有問題!
他弄壞同學的眼鏡?這種事有很嚴重嗎?老師你書讀到哪去了?看多少錢跟我講一下,我拿去賠就好,有必要罰他抄寫十次「我以後不會再破壞同學的用品」嗎?不然這樣,我叫家豪把我家菲傭的眼鏡帶去學樣,讓那個同學摔好了,一來一往誰也沒欠誰!
老師,你那麼討厭家豪的話,怎麼不乾脆別教書了,回家吃自己就好?
「這個家長的口氣很狂妄,難怪兒子會那樣對待老師。」葉剛翻過每一天的紀錄,搖頭歎道。
「這些能證明這個學生和家長本來就是問題人物嗎?」葉磊現在只想知道這件事情,有沒有辦法完善的解決。
「可以。」葉剛握著筆,又寫著什麼,「這些證據對昀昀是有利的,而且目前看來,對方並無法證明當時昀昀對這孩子說過什麼重話,而導致他精神受了傷害,除非他們能提出昀昀對孩子較具體的體罰行為,才能提告傷害罪,再不然就是需要有醫師證明這孩子在事情發生後,的確受了精神上的傷害,否則他們是告不了昀昀的。」
「大哥有把握昀昀沒事?」葉磊追問。
「法律講求證據,昀昀什麼都沒做,當然不會有事。根據我所知道的,吳家豪的爸爸確實要參選市民代表,所以這很明顯就是在利用這件事情,來打開他的知名度,以利日後選情。所以相反的,我們也可以考慮採取反制,控告對方妨礙名譽,甚至可要求刑事附帶民事賠償責任。」葉剛看向何昀昀:「昀昀,你想對他們提出告訴嗎?」
何昀昀想了想,搖搖頭。「我只想趕快回到以前平常自在的生活,現在出門,都很怕會有記者跟著。」回想事情爆發那日,吳家豪的爸爸帶了記者和市議員進學校理論,她被幾個記者追著問的畫面,她仍感到惶惑和不安。
她熱愛音樂、熱愛教職,但怎麼也想不到會鬧出這麼大的風波來,她不過是平凡老百姓,卻被記者追得她像是通緝犯似的。
「嗯,那這些字條和這本聯絡簿留給我。」見服務生開始送餐,葉剛收拾桌面上的用品。
「大哥,那關於費用部分——」葉磊問。
「什麼費用?自己人還需要談這些嗎?」葉剛看了他一眼。
聞言,何昀昀隨即開口:「可是葉大哥,你工作已經很忙了,還要幫我處理事情,我這樣麻煩你,你不跟我收取費用的話,我會——」
「麻煩什麼?是我比較麻煩你,讓你幫我照顧葉磊。」兩兄弟出社會後,各自在外打拼,他的工作一忙起來,是可以一整天見不到人,而葉磊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自己的店就得時常去走動,兩兄弟就算想見面,也未必抽得出時間。
爸媽交代他要好好照顧弟弟,兩兄弟要時常見面聯絡,但他其實並未盡到這部分的責任,現在有個女人待在他身邊,他也能安心一點。
攤開包覆餐具的餐巾紙,葉剛看了面前的鰭魚排,再看看她面前的,也是和他一樣的魚排套餐。
想起她不會挑魚刺,他正打算拿過她那盤飯,幫她挑魚刺時,她身側的男人動作更快,早一步將她的盤子端到自己面前,開始挑魚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