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卿君眼看著棋盤上的黑棋已經被殺得片甲不留,一片白茫茫,看上去如雪花一樣乾淨。
「也許真有那麼一天,四國統一,紛爭不再,到那時,自會有人感念你的恩德。」
他伸手將棋盤撤下,又將食盤端過來,「眼下你要吃飽喝足,因為一會兒我們就要趕往上揚郡,那裡距離這裡有兩百多里,明天凌晨就要趕到。」
她看著食盤一陣,匆然笑道:「這茫茫山路,哪裡來的新鮮海貨?」
「叫他們八百里加急,用冰塊鎮著送來的。」東野情神色平靜,似乎並不覺得這是難事。她心中感動,嘴上卻故意戲謔道:「你就不怕萬一大禹郡打不下來,這些東西不就要爛臭在城外?」
「已經做熟端到你面前了,還有什麼怕不怕的?」不會說好聽話,他乾脆下令恐嚇,「快吃光它,若剩一點,下次就讓你自己背著冰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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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東野情的一番開導詞,南卿君的心結解開了不少。
其後的上揚、桑燕兩座郡城在四天之內也被奪回,消息傳開,東野上下皆歡欣鼓舞。東野箭特意親筆書寫,表彰東野情作戰英勇、智奪三城的事跡,並封賞東野情良田千頃、黃金萬兩,加封護國公。
這份信專程送到東野情面前時,東野情卻連看都沒看,就丟到一邊。
南卿君好奇,撿起來一看,怪聲怪氣地說:「喲,陛下還真是體貼,送了你美女十名呢!都說皇帝後宮三千佳麗,那是在中原,你們東野的皇帝大小嬪妃加在一起,也沒有超過二十人吧?一下子就賞了你十人,你可要小心你的身子骨,護國公大人。」後面的話,帶著濃濃酸味。
東野情好笑地瞥她一眼,「你是真的替我擔心,還是吃醋?」
「唉,貴為王爺的你,在東野的地位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此的舉足輕重,若是沒有些姬妾,倒要讓人懷疑你是不是能力不足……」她故意用曖昧的眼光打量他。「竹鸞被你放在外面,是不是就是為了掩人耳目?」
東野情將她一把抓到懷裡,唇瓣擦著她的頸部咽喉處,「我的能力如何,會讓你知道,只是你要小心,男人可是禁不起撩撥。」
她臉上的熱度如他的意的又向上飄升。他最喜歡看她臉紅,喜歡用皮膚接觸她臉紅時滾燙的溫度,甚至有時候也會有些微的衝動,想要把她直接生吞活剝進肚子裡。
陡地,她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黯然,然後推開他說:「行啦行啦,快說正經事。今天晚上要怎樣進攻?結界我已經布好了,還是像之前一樣行動嗎?」
「總是老招數,我也覺得膩了。」東野情放開她,「今晚你在營地裡等我就好,這最後一座城中的北陵軍最少,不用太費力氣。」
「不!還是讓我和你一起去吧。」她猶豫了下,「也好有個照應。」
「你心太軟,你去,我還要擔心你的安危,你除了會扯我的後腿以外,也沒有別的事可做。」他先用話打消她的念頭,再故意威脅她。「乖乖地在帳子裡等我,要是讓我看到你出現在城裡,我就打斷你的腿,再把你扛回東都去!」
「回東都嗎?」她悵然一笑,「這邊的事情了結之後,我大概就不能再回去了吧。」
「難道你想回南黎?也好,等這邊的事情了結了,我陪你一起回南黎。」東野情完全沒有留意到她話裡有話,正巧外面有人來稟報事情,他便匆匆地出帳。
帳內,小小的燈火忽然被窗口吹進來的風吹得忽明忽暗,南卿君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
這是在東都時哥哥南卿如親手交給她的——
「卿君,這裡面的毒藥叫『長相思』,是我們南黎的密毒,你應該聽說過,這種毒藥只在南黎宮中秘藏,只有南黎的太醫才能診斷出。這是一種慢性毒藥,每日給東野情喝上一兩滴,用不著十天,他就會毒發身亡,但是死前不會有任何的徵兆,死後身體也查不出有任何的異常。你只要在毒發之前想辦法離開他,就沒有人會懷疑你。
「我已派好人馬,在兩國邊境等你,你只要去到那條叫文政河的跨河浮橋頭邊,自然會有人來接應你。等你回到黎都,我和父皇都會親自為你慶功的。」
回想當時哥哥的交代,她漠然地將瓷瓶中的液體傾倒出兩滴入一隻茶杯中,待東野情轉身回來時,她笑吟吟地捧著那個杯子,「要走了嗎?以茶代酒為你送行。」
東野情也笑著接過杯子,「剛剛有人和我說,距離這裡大概四、五百里處,有一處極寒冷的地方,四季氣候都像冬天,還有不少株的梅樹在那邊開放,真是神奇,改日我帶你去瞧瞧。」
「好啊。」她堆著笑臉回應,「所以這裡的事情,你要快快了結才好。」
東野情將茶水飲盡,正要出去,她陡地從後面一把抱住他,待他回身,在他唇上重重地吻了一下,在他錯愕的時候,又將他推開,「快去,別耽誤了時辰。」
他展顏一笑,「鬼丫頭。」黑衣魅影,隨即隱沒在營帳之外。
屋內,南卿君的笑容在他離去後霎時退去,她跌坐在椅子中,對面桌上有一面銅鏡,映照出她臉上那模糊的慘淡表情。
她拆了頭髮,顫抖著手一遍又一遍地重梳,卻無論如何都盤不出一個好看的髮髻,最後她心一橫,咬牙胡亂地將頭髮綁在一起,因為太用力,竟然硬生生抓掉一縷秀髮。
一滴、兩滴……淚水打在黑髮上,那濡濕的黑亮看上去竟有股淒涼。天若有情天亦老,可她此時的心境便如死了一般。
抽出袖中一直隨身攜帶的那管竹笛,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才將一張紙條塞入管中,然後順手拋到了帳子外面。
她起身環顧了下四周,好像還能看到他在帳中走動的身影,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