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淚眼朦朧的看著他,「羿——」
「將軍。」楊燕在床上坐起身,心一沉,臉色也變得蒼白。
「你有些話我仍聽不明白,所以,在回家的路上……」
「我說,我一定說,然後我們一起面對。」秦依依又哭又笑的抱著他。
她怎麼以為自己能夠將他拱手讓人,單是看著他抱著楊燕,她就覺得自己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他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正要擁著她離開時,楊燕再也克制不了了,她抓住他,眸中有著不可置信。「將軍真的對她動了情?」
他面色一冷,「這是我跟依依的事。」
她淚如雨下,「那我呢?我比她早出現在將軍的生命裡,一直守著你、等著你。」
「楊燕,我不介意你拿我來自抬身價,因為我明白一介女流要在紅塵中打滾的確不易,但我從未給過你什麼承諾,你的入幕之賓也並非只有我一人,如今你來向我索討感情上的回報,坦白說,我實在不覺得有愧於你。你一向聰敏,我就言盡於此。」
她先是一愣,不過隨即明白了,雖然很不甘願,但自己的確沒有立場向他要求什麼,她苦笑,「我懂了。」
閻羿和秦依依於是相擁著坐上馬車離開。
同為女子,秦依依不免替楊燕難過,如果可以,誰願意過著生張熟魏的日子,一日為娼,要想從那個泥沼中爬出談何容易?不說沒有一技之長如何謀生,光是世人議論的目光就是難以克服的關卡,可是她什麼都可以讓她,就只有閻羿不行。
「說吧。」他握住她的手,也將沉思中的她喚醒。「為什麼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
她回握住他的手,一臉認真的看著他。「但你得答應我,不可以怪罪娘,她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他點頭,「我可以體會那種感覺,」他俯身啄了她的額頭一下,「就像我不知道什麼困擾了你,而你不說,就代表你不信任我,無法互信的感情又如何長久。」
她搖頭,「對不起,娘說的事讓我的心都亂了,完全沒了主張,就照著娘的意思離你遠遠的。但一聽到你去找楊燕,我就無法忍受,我的心好痛……」
他凝睇著她委屈又難過的小臉,為她拭淚。「別哭了。」
秦依依撲進他心裡,「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傷心,我……」
接下來,她娓娓將從婆婆那裡聽說的事道出。
閻東京才雲緞坊回家的路上,就聽說杜泰安當街想擄走媳婦的荒唐事,所以一回府就想找她問問情形,沒想到卻找不到人。
「二夫人去找將軍了,可是,我們也不確定她有沒有找到。」丹紅和丹紫也很著急,而且很自責。她們應該陪她一起去的!
「快!多派些人出去找,萬一她又遇上杜泰安怎麼辦?」
「是!」
閻東京剛在椅子坐下,鎮日窩在佛堂的柳月就走了進來,為他倒上一杯茶。
「瞧你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她神色淡漠的在丈夫身邊坐下,「大驚小怪,依依那麼大的人了,難道會不見?」
他死瞪著妻子,「我不知道你是怎麼了,打從執意要娶依依開始,你就像變了個人,明明不是無情的人,為什麼偏偏對媳婦如此冷漠?那丫頭隨和親切,對兒子又一心一意,我不知道你不滿意她什麼。」結縞三十餘載他難得對妻子如此疾言厲色,「再說,當初是你執意要成就這門婚事,我不管你是突然嫌棄她的出身,還是後悔這樁婚事,但小倆口已經有感情了,你何苦硬要從中作梗?」
面對丈夫的苛責,她臉色蒼白,一手撫著胸口,「我、我只是……」
「不說?好!」他起身甩袖走人。
她哽咽一聲,突然喊了出來,「我只是不希望羿兒愈陷愈深,依依不是可以給他幸福的人。」
他腳步陡得一停,回身瞪她。「你說什麼?」
她淚流滿面,「我也好苦、好苦……」她好累了,一個人守著這秘密,丈夫和兒子對她的誤會卻愈來愈深。
聽她哽咽的把事情的始末交代清楚,閻東京失神了好一會,如果是一些江湖算命術上所說的話,他還能罵她迷信,但斷言之人卻是炎光大師,不打誑語的得道高僧。
柳月仍淚流不止,「她有死劫,你想想,她要是死了。羿兒會有多傷心?」
他無言的癱坐在椅上。
「所以,不是我要棒打鴛鴦,我也沒料到羿兒會對依依動心,我以為我自作主張娶進來的小妾,羿兒他肯定不屑一顧,兩人之間若沒有感情,到時候依依萬一發生不測,對這個家也不會帶來太大的影響,我知道我很自私,但為了兒子,要我下地獄我也認了。」
說到這裡,她情緒崩潰,痛哭流涕的倒進丈夫懷裡。
他臉色蒼白的擁著妻子,不忍再責怪,但不經意的抬頭,竟見到兒子和媳婦站在門口。
原來,夫妻倆太專注在談論的事情上,壓根沒有注意他們回來了。
感覺氣氛一變,柳月抬起紅腫的雙眸,一看到兒子和媳婦,她困窘的別過頭。
閻東京看著兒子的表情如此平靜,心中有底。「你早就知道了?」
柳月聞言詫異的轉過頭。
「剛剛才知道的。」閻羿牽著秦依依的手走進門,「我想跟爹娘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況且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而幸福是不等人的,依依的人生過得夠苦了。所以,娘,」他的目光來到母親身上,「我不要她委曲求全,也不要她犧牲,請娘就讓我們活在當下,把握當下。」
「娘,我明白你的顧慮,但我真的努力過了,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著羿和別人在一起,我想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時間,可以嗎?你可以成全我嗎?」秦依依走到她面前,直挺挺的跪下來。
柳月目光複雜的看著她,「依依,人非草木,所以我一直不敢跟你靠得太近,就是怕自己會心軟,可是,」淚水滾落她的眼眶,「說到底,你何錯之有?羿兒說的對,兒孫自有兒孫福,如果老天自有安排,也不是我所能干預的,你能原諒我的自私,硬將你給拖進一場災厄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