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不用解釋那麼多,我瞭解。」古寶瑜撇了撇唇,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不管你從什麼地方來,早點把債還清就對了,這裡的人雖然現實,但還不至於沒有人情味,飯店是衛先生開的,同鄉三分情嘛,衛先生不會為難人,他的要求很簡單,連利息也不要,還完當初欠的債就可以走人。」
甯甯眉頭上揚,「你也是欠了衛先生的錢?」
哇,真是大開眼界,這裡的每一個人該不會都欠了那位衛先生錢吧?如果是的話,那他可真有錢。
古寶瑜白了她一眼,「廢話,你不是呀?」
「我……哈哈,我……」甯甯乾笑兩聲,「我當然是。」
心臟頓時感到無力起來,她知道自己再多解釋什麼也沒有,況且也沒有人會相信她來賭城的離奇經過,她還是乾脆承認欠債了事。
知道大家都是同一艘船上的人,古寶瑜隨即很世故也很精明銳利地看著她,眼底有一抹感興趣的光芒,「你欠了多少?」
「我欠了多少?」甯甯一怔,「……十……十萬塊美金吧。」
古寶瑜挑起了眉,「十萬美金就十萬美金,幹麼加個字?連自己欠了多少錢都沒印象?你也太糊塗了。」
甯甯牽強地開始打哈哈,「不瞞你說,我就是這種迷糊的個性,所以本來要去接客的,才會被調來這裡當服務生……」
古寶瑜忽然笑了,「好吧,看你這麼不機靈的份上,以後我就多照顧你一點,我的朋友都叫我小寶,你也這樣叫我吧,我今年二十三歲,你呢?」
「十八。」
「哇塞,這麼小……」
就這樣,甯甯認識了這個有點廣東人滑頭個性,欠了衛天頤五十萬美金,來自澳門的難兄難弟。
第五章
地獄來的情人 第五章
「小羅,開一瓶八九年份的紅酒到五號套房。」三領班拔嗓揚聲。
「哦,好!」甯甯警覺性地立即跳起來到酒窖找酒去了。
也不知道是什麼理由,自從她沒了假髮及性感衣著,不再是玲達手底下的小姐之後,連帶著大伙對她的稱呼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從「妮妮」變成了「小羅」,這也差太多了吧。
「小羅,你發什麼呆呀?找到了酒就快送去!」三領班的尖銳聲音冷不防地傳來,像鬼魅似的。
甯甯又驚跳了起來,三領班真是陰魂不散哇,據傳他年輕時是個冷面殺手,過去在廣東一帶有個綽號叫
「催命郎」,就是「催命人」的意思,簡直殺人不眨眼、殺人如麻、殺無赦……
但是,現在催命郎老了,老得殺不動別人,為了怕在家鄉被別人殺,就飄泊到美國來,處處可為家,也處處不是家,到如今,也只有衛先生的地方肯收留這種年少時幹過許多惡狠勾當的孤單老頭了。
謠傳這些人和衛先生都有過那麼一點過節,至於衛先生為什麼還願意將他們留在身邊,那就不得而知,因為謠傳中的衛先生陰沉又內斂,是個不隨便透露出情感來的人,非常神秘,就連衛先生是誰生的都沒人知道,真的好神秘喲。
這些都是她蹲在廚房裡頭聽人說的,廚房裡有許多故事,而那些個年輕時心狠手辣的大廚、二廚、三廚。四廚們,如今一點兒也不駭人了,了不起只能說他們現在是脾氣有點火爆的老頭罷了。
但他們說的故事卻常教外人聽得津津有味又神往不已,甯甯就是其中之一。她最喜歡在眾廚憶當年時拉把椅子靠過去,再睜大眼睛附和著「哇!啊!」之聲,這些真實的故事比她從書本上看到的還精彩,而那位又神秘又難親近的衛先生更是令人玩味。
「小羅!」四廚微溫的大喝傳來。
「是!」
甯甯咋咋舌,連忙跳出去,原本走得好好的,正沾沾自喜有進步之時,卻一個踉蹌,活生生將懷中昂貴的酒給摔到地上,她嚇得魂飛魄散,心臟險險跳出胸口,完了,四廚現在一定眼睛冒著火在背後盯著她,而且快抓狂了。
不想沒事,這麼一想,窗簾爬起的步履更不穩,還非常慘烈地緊接著在摔掉了酒瓶之後,她自己也摔了一交。
她似乎有點狼狽。衛天頤半瞇著眼睛,打量遠處的嬌小身影。
一臉的迷迷糊糊,行動急急忙忙,適才不小心把酒行從懷裡滾到地毯上,幸而酒瓶未破,她自己卻接著被酒瓶給絆倒,跌得有點不雅、有點滑稽,那表情就像當時在「雅浦酒店」裡被他一把從桌下提起來一般好笑。呵,小女生。
「衛先生,煙。」
尚龍恭敬地為主人點著了煙,這是「黑子大飯店」的晚間秀,這裡是最好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舞台上的表演。
今晚的表演秀,女主角仍是桑卡嘉。這幾夜桑卡嘉都沒有主動來找他,這是她在賭氣的表徵,敏感聰明如她,自然知道他在一個微不足道的東方小女孩面前冷落她了。
那夜確實是個冷落。他並沒有給桑卡嘉太多熱情,雲雨之後,他照例要她離開,相反的,在那之後的幾天,每一想到甯甯進他房中來時衣衫不整的狼狽樣,他竟會泛起微笑,這太不可思議。
「我這是高興的表情哇!」才怪,她巴不得生活裡永遠都沒有男爵這個人,男爵和殿下雖是孿生兄弟,但個性卻天差地遠,一個樂觀放蕩,一個就狡獪精怪,真不知道堡主夫人的肚皮是什麼做的,生出這兩個極端來。
「騙誰?」男爵又是一記落下,冷淡地、睥睨地掃她一眼,「如果你那是高興的表情,我現在的表情就是想多疼疼你、多愛愛你呀,親愛的甯甯。」
看到男爵那種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甯甯只有牽動嘴角,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合饒笑容來。
反正從小到大,她一直是男爵的手下敗將,從來沒有一次能在言語上佔上風,被男爵逼得說不出話來又不是第一次了,她一點都不會介意,倒是殿下若知道她如此沒用,肯定又會搖著頭說她是不雕的朽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