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凌呆若木雞,完全感受到他的態度明顯改變,這感覺,彷彿在對唐嘉乃耍賴。
怎麼會這樣?
她不知所措,只能佯裝視而不見,繼續解藥袋,然而他的視線像是X光般,從上到下不斷掃瞄她,看得她心虛不已,手顫又直冒汗,而手中的藥片卻偏偏像是在跟她作對,怎麼摳也摳不出來,直到一隻長臂橫過,她想也不想地將藥片護在胸前。
「不准再丟藥!」她嬌斥。
「……誰說我要丟藥?」他咂著嘴,搶過藥片,倒出藥,隨即再將剩下的藥丟還給她,然後自動自發地將其他藥袋中的藥一併集中在小紙杯裡頭,再然後——
「喂我。」
她定定地注視著他半晌,用力穩住鼓噪的心跳,問:「你是不是把我錯當成嘉乃?」
她絕不能在這當頭功虧一簀,不能讓他看穿,不能讓他拿下半輩子當成彌補她的籌碼。
不是嗎?三個字差那麼一點點就脫口說出。段凌桀微瞇起黑眸,沒放過她張牙舞爪的防備。
為什麼要對他防備?難道他真的錯認了?
從空難中存活的機率微乎其微,但是太多跡象讓他願意孤注一擲,只是與其態度強硬地逼迫她承認,也許換個方式會更好。
「……我只是代替嘉乃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你不要把她投射在我身上。」她啞聲說,鐵了心欺騙他。
段凌桀眉頭皺了下,隨即扯開閒散的笑。「我只是想要個朋友,這也是苛求了?」
「朋友?」她疑問。
「一個可以讓我安心,讓我……可以重新來過的朋友。」
「……我可以嗎?」
「當然,有你在身邊,讓我感到自在,再加上你是嘉乃的堂妹,讓我覺得格外親切。」隨口捏造的謊,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雖說已經過了五年,但……也不過才五年,有個人陪在我身邊,可以讓我慢慢調適自己。」
注視著他的表情,確定他的真誠,唐家凌才拖著長長的聲音說:「你可以找蘇小姐陪你。」這是她的計劃,一旦認定,就不回頭了,然而,要替最愛的人作媒,這感覺簡直是……心如刀割。
「關她什麼事?」他表面上不動聲色,腦袋已經開始思考著,她是否是因為對他有所誤解,才不願意向他表明身份。
「她不是你的女朋友?」
「不是。」注意到她只是滿臉不解,他不禁垂斂長睫,暗惱她的反應怎麼只有如此。
他無法理解,她既然已經來到他身邊,為何不表明身份,還是說……五年的時間,在她心裡已種下隔閡?
就在他垂眼的剎那,唐家凌不自覺地暗鬆口氣。「你認為,我在這裡可以幫得上你的忙?」她勾起淺笑。
「嗯。」
淺噙的笑意更濃,唇勾得彎彎的。「好,那就請段先生趕緊吃藥吧。」這樣的結果正是她想要的,畢竟他那惡劣脾氣要是不改,哪個女孩能忍受得了?她這麼說服自己。
「這有什麼問題。」他勾笑,很乾脆地吃了藥。
「好乖。」她笑瞇瞇地接過小紙杯,又問:「你想不想玩線上遊戲?」
第4章(2)
「你很喜歡線上遊戲?」
「嗯,一方面也可以當成復建。」操縱滑鼠,對於某些傷處,確實可以視為復建療程。
「你玩。」他懶懶地往床上一躺。「反正你之前就動過我的電腦了,不用客氣,儘管玩。」
「你不玩?」她有點失望。
戲王是他們一起創立的,早期的人物設計幾乎都是她操刀,而益智類的遊戲則是他設計的,他們以往為了測試,老是在線上對戰,通常都是她贏比較多,如今戲王被他晾在一旁,她心裡總是有那麼一點不是滋味。
「我……」
話未出口,便聽見床頭櫃上的手機響起,段凌桀長臂一勾,按下通話鍵。
「喂?」
「總裁,我是思珊。」
「你不是很有本事,打電話來幹麼?」雖說現在他頗感謝她強硬地要唐家凌陪在他身邊,但就是忍不住想挖苦她。
「……總裁,有內線消息說,宏亞總經理和日拓銀行董座走得很近。」
「幹麼,他們兩個有同志疑雲?」他涼涼笑著,天生愛逗人的劣根性在他體內正式復活。
「段凌桀,不要跟我打哈哈!要是日拓真的打算援助宏亞的話,我看你怎麼併購宏亞!」吳思珊在電話那頭氣得牙癢癢的,但也感覺到他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同,不再像以往緊繃得像是拉到極限的弓弦。
「跟週刊打聲招呼,將宏亞的財務危機消息丟出去,我看還有誰想收拾這個爛攤子。」他漫不經心地說。
最簡單的圍獵方式,就是一邊收購宏亞股票,再放出財務危機消息,將手中的股票全數拋出,殺得宏亞措手不及,等到跌停再進場,順便警告周邊的集團,別想跟他搶宏亞。
「需不需要再稍微加油添醋?」
「還要問我嗎?五四三,跟在我身邊那麼久了,還要我教嗎?」
「……多謝賜教!」喀地一聲,吳思珊沒好氣地結束通話。
「嘖,態度愈來愈差了。」他把手機放好,隨即起身,貼到早已玩起電腦的女人身後,看著螢幕。「你也喜歡這個遊戲?」
「……可以動動腦的遊戲比較有趣。」她下意識地讓背部離開椅背,然而卻甩不開緊纏著的,屬於他的氣味。
「可是現在已經不太流行這一類的遊戲了。」他像是沒注意到她的反應,更向前貼近了一些。
「哪有?現在網路上很多小遊戲都是屬於益智類的,端看經營者怎麼創新,要是沒心經營,當然就說些沒志氣的涼話!」她坐直,卻仍覺得他的胸口有意無意地貼著她的背。
現在是怎樣?不是說要當朋友嗎?什麼時候他交朋友也會跟人家這麼親密了?
「聽起來像是在罵我。」段凌桀微揚起眉。
「你想太多了。」細細的眉被身後的熱氣擾得緊緊攏起,唐家凌不斷朝工作桌挪近,直到退無可退,才啞著聲問:「你不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