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什麼?」鈞王怒吼。
「讓她說!」言宣兒又一瞪。
「我父親盡忠職守、勤政愛民大半輩子,憑一本莫名其妙出現在我家的謀反計畫,及一件不知從何而來的龍袍,」塗薇薇說到這裡泣不成聲,「就讓鈞王作主,讓地方官日夜施以酷刑要我爹認罪,還將我家族近兩百餘口人全抓進地牢,說要抄家滅族,嗚嗚嗚……」
鈞王自是不肯承認。「簡直胡說八道,你親眼看到本王下令抄家?」
「杜喜那狗官差點死在我的刀下,他供出是你作主要先斬後奏,女皇可以讓他們對質!」塗薇薇怒聲哭叫。
抄家滅族,有那麼嚴重嗎?可是,她也完全不知道狀況,她直覺的看向嚴倫。
嚴倫神情凝重,「茲事體大,我會派人仔細調查。」
「不必查了!」塗薇薇眼中閃過一抹堅決之光,突然從懷中拿出一把利刃,一連退了好幾步,她身後的百姓也嚇得紛紛閃開。
「我塗薇薇以自己生命起誓,我爹絕對沒有叛變之心,請女皇明察!」
言宣兒臉色丕變,「你別亂來啊,來人!快阻止她!」她驚慌大叫。
一群侍衛急急衝向塗薇薇,但她死意堅決,一把閃著冷光的利刃就往她腹間刺下去。
「不要啊!」言宣兒害怕大叫,摀住臉不敢看,卻聽到眾百姓發出驚呼聲,她嚇得又放開手,竟見那女子已臉向下的趴臥倒地。
第6章(2)
她死了!死了!她眼前一黑,身子一軟,即將昏厥之時,嚴倫及時抱住她,「言兒!言兒!」
她猛喘了口氣,意識恢復的看著他,再眨眨眼,站直了身子,背過身,錯過了兩名侍衛在嚴倫的示意下,抬走被他隔空點了昏穴,自盡不成的塗薇薇。
一個女子為救父在她面前自盡了,言宣兒的情緒很激動,忍著盈眶的淚水,她氣憤的走到面色冷峻的鈞王面前,雙手握拳的咬牙道:「聽著,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飛鴿傳書,還是快馬,不准斬!聽到沒有?」
「這件事……」
「不管跟皇叔有沒有關係,皇叔是認識杜喜的吧?一定要給我刀下留人,」淚水滾落眼眶,她有些站不住,身後有道溫暖的挺拔身子支撐住她,她嚥下梗在喉間的硬塊,「只要塗家死了任何一人,又查出是冤案,朕就拿你的命來抵!」
鈞王臉色悚地一變,「什麼?」
「還什麼跟什麼!朕是皇帝,你敢抗旨,快去辦啊!」她氣呼呼的怒吼。
這丫頭以為她在跟誰說話?沒大沒小的!女皇又如何?他抿抿薄唇,「女皇治國可不能只憑婦人之仁!」
「錯!人命多麼珍貴,怎麼就這樣草菅人命?再給我好好查查!」她咬著下唇。兩百多條人命?太殘忍了,即便鈞王神情愈趨陰冷,她也不怕,「殘殺婦孺——朕不准,朕說了算,君無戲言,了嗎?」
鈞王怒目瞪她,她毫不怯懦的以淚眼直視。
四周的百姓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個個神經緊繃,雙眸一瞬也不瞬的看著這劍拔弩張的一幕。
「是!遵旨!」鈞王咬牙切齒的怒甩袖子,快步的上了轎子,一行人匆匆回府。
她吐了口長氣,全身的力氣像被抽離了,若不是嚴倫以強而有力的雙臂撐著她,她絕對癱軟在地,「你沒事吧?」
幾名宮女出急著過來候著。剛剛鈞王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讓她們實在沒膽量接近主子,不過,倒是很機靈的將馬車從一條街外拉了過來,好讓飽受驚嚇的主子能趕緊上車休息。
言宣兒沒回答,目光焦急的梭巡著,卻沒見到想見的人,她憂懼的看著他,「塗姑娘呢?她死了是不是?因為我搞不清楚狀況,因為我沒有明確果斷,所以她只能用那樣的方式來為父親陳情,是我害死她……嗚嗚嗚……」她的淚水不停的掉,心好痛啊!
瞧她為個索昧平生的女子哭成淚人兒,他的心好不捨,那一字一句情真意切的出自肺腑,聞者皆同感心痛。
言宣兒淚眼汪汪的看著他,卻見他黑眸裡儘是溫柔,這樣的眼神太陌生,她有些不習慣,但有更多的怦然悸動。他怎麼如此看她呢?
「謝謝女皇!謝謝女皇!」塗薇薇讓曾子璇解了昏穴,並大略告知剛剛的情形,她是飛奔到言宣兒面前跪地謝恩的。
這個動作也打斷兩人的凝眸,好整以暇的走過來的曾子璇像意識到什麼,笑得曖昧。
但言宣兒的眼睛只看著同樣淚眼婆娑的塗薇薇,她又驚又喜,「活了!活了!太好了!她沒事!」
她喜極而泣,想也沒想的就轉身撲上前,抱住嚴倫又叫又跳的,而且,因為不夠高,還踮腳尖,勉強的構著他的脖頸。
這個動作對一個女皇而言,實在不夠莊重,但在場的所有人,沒人有這樣的感覺,大多數的人都情不自禁的濕了眼眶,但嘴角卻是揚起帶笑的。
嚴倫笑看著這個如此坦率、真情流露的女皇,也感染了她的好心情。
然後,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言宣兒臉粉一紅,急著鬆開手要退開,但嚴倫溫厚的大掌反而握住她的纖腰,在眾目睽睽下,她被他迅速的攬入馬車內,簾幕晃動。
曾子璇拉著顯然也呆愣住的塗薇薇,「你手上的傷到我府裡包紮一下,待會,攝政王會到我那裡去的。」
「可是我想再謝謝女皇……」
「她會有點忙,而且,應該不好意思出馬車了。」
塗薇薇聽不懂,一臉困惑,但曾子璇是嚴倫的好兄弟,從對方看著女皇的眼神,他用膝蓋都能想到好兄弟想做什麼。
馬車簾幕不再晃動,所以,外面的人什麼也看不到。
宮女和侍衛們很有默契的守在馬車四周,個個眼角帶笑,似乎都猜到裡面在做什麼。
不過眾人皆知,言宣兒卻不知,靜謐無聲的空間裡,她傻愣愣的看著嚴倫俯身,那張俊俏的臉孔離自己愈來愈近,直到攫取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