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日跟人約好了要拿藥過去給他,我去去很快就回來。」穿妥宮女服,百里翎飛快的將綰起的長髮放下,綁成髮辮。
「不如我替小姐拿過去給他,下午辜夫人要來教小姐封後大典那天的禮儀,若是遲了,可就不好了。」
辜夫人是宮裡的女官,由於她夫家姓辜,又與皇室有些姻親關係,所以宮裡的人都尊稱她為辜夫人。
她為人十分嚴厲,即使是面對未來的皇后,也毫不通融,明明她覺得小姐已經做得很好了,辜夫人總還是諸多挑剔。
百里翎沉吟了下,想起她昨天離開時,那男子拽住她的手臂,望著她的那種期待眼神,便搖頭拒絕了清菊的提議。「不用了,我自個兒拿去給他,你放心,我不會遲的,我把藥拿給他就回來。」
說完,她走向擺在最角落的一個大櫥櫃,打開兩扇雕花木門,掀開底部的一塊板子,便可看見一條暗黑彷彿沒有盡頭的地道——
這條秘道是先前清菊拿東西來放時無意中發現的,她們倆當時雖然有點害怕,但還是好奇的走進去一探究竟,才發現這是條可以通往冷宮附近的秘道,此後她便利用這條秘道溜出玉遙宮。
百里翎鑽進去前,像是想起什麼,又回頭對清菊交代道:「若我回來遲了,你就跟辜夫人說我頭痛,要歇息一會兒,今早我找宋太醫拿頭痛藥的事,其它宮人也都看見了,她應該不會懷疑。」
知道無法打消小姐執意要溜出去的念頭,清菊只好緊張的叮嚀,「小姐,那您要小心點,盡快回來哦。」
「我知道。」說完,百里翎便走進暗黑的地道裡。
地道的出口離冷宮不遠,遮掩出口的木板上佈滿了雜草,與週遭荒蕪的景象融為一體,很難被人發現,她小心地移開木板,走出來之後,將木板蓋回去,便快步來到昨日見到那男子的地方。
來到樹下,百里翎看見他閉著眼,背靠著樹幹坐著,碎金般的陽光透過枝椏灑落在他俊朗的臉上,形成一些陰影。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兩道好看的劍眉蹙攏著,鼻子又直又挺,薄唇微抿,似是有些不高興。
她靜靜的看著他,不知為何竟有股衝動想撫平他迭起的眉心,突然間,他雙目霍然張開,射出陰戾的凶光,在看見是她時,眸裡的戾氣才隱去。
「你遲到了!」他不悅的說。
「對不起,有事耽擱了,這是頭痛的藥。」她邊道歉邊走上前去,將黑色的藥瓶遞給他,「這藥每次服用兩顆,早晚各一次。」
接過藥,他立刻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個兒頭上,要她幫他按揉。
百里翎有些為難,支吾道:「我還有事……」
「我等你這麼久,不管你有什麼事,今天若沒有幫我按揉,不准你走。」
面對他的任性霸道,她微微凝起臉。「遲到是我的錯,可是你太不講理了,我是真的有事沒辦法幫你,我昨日已跟你說過,你可以試著自己按揉,或是找別人幫你。」
說完話,她轉身就走,但他卻拽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英挺的俊顏緊繃著,恚怒的語氣裡透著一絲委屈,「我等你好久,你一直不來,我的頭又疼,無論我自己怎麼按怎麼揉都沒有用,這裡也沒人可以幫我……」
他直勾勾盯著她的黑亮眼瞳令她心一軟,雖然他的霸道令她不悅,可是不知為何,她就是無法撇下他不管,無奈的輕歎一聲,便伸出雙手,先從他的兩鬢開始為他揉按。
見他半闔著眼,緊繃的神色略略舒緩下來,她的眼神不自覺也跟著放柔。
她昨日親眼看見他頭痛發作時,用自己的頭去撞樹,他一定是痛到難以忍受才會那樣,不禁有些心疼的問:「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頭痛的?」
「差不多五、六年前。」
「沒看過大夫嗎?」
「看過很多個,都沒有用,沒人查得出原因。」鼻端竄進跟昨日一樣的香氣,他深嗅了幾口,脫口說:「我喜歡你……」
聞言,百里翎的心猛然一震,驚訝的抬眸覷向他,卻見他伸手撥開垂落在面前的一綹髮絲,而後又緩緩啟口,「身上的這種香味。」
她一愣,這才明白原來他喜歡的是她身上的香氣,於是她解下繫在腰間一枚繡著芍葯的囊袋,遞給他,「你喜歡這種香味,這香囊送你。」
「裡頭裝了什麼?」他接過,拿起來嗅了嗅,一縷帶著些微甜香的氣味竄入鼻腔,這種香味淡雅而不濃郁,聞起來很舒服。
見他愛不釋手的拿著那枚香囊,百里翎微笑的解釋,「裡面是幾種磨成粉末的香草,我很喜歡這種香味,所以便將這種香草磨成粉戴在身上。」
他小心翼翼的將香囊收進懷裡,雙眼緊瞅著她要求道:「你再幫我多做幾個,明天拿給我。」
「你要這麼多個做什麼?」
「放在枕頭下,這樣睡覺時便可以聞到。」因為長年頭痛,每天夜裡都很難入睡,昨日撿到她那條殘留著香氣的手絹,晚上就寢時,他順手把手絹放到枕邊,竟難得睡了個好覺。
「可這宮裡不知有沒有我要的那幾種香草,而且最近為了封後大典,我很忙,恐怕沒辦法明天給你,不如等過幾日有空,我再做給你。」百里翎語氣柔婉。
「你不要管封後大典的事,先幫我做這個。」
聽見他又用這種霸道的語氣命令她,忍不住秀眉微斂,「我怎麼能不管封後大典的事,我可是皇后……的侍婢。」
「那你不要當皇后的侍婢了,我把你調來麒雲殿。」他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
「你要把我調到麒雲殿?」她非常驚詫。
「對,你待會兒便跟我到麒雲殿去,不要再回玉遙宮了。」說完,他立刻興匆匆的站起身,攥住她的手,就要把她帶走。
百里翎連忙出聲,「等一下,我不想調去麒雲殿。」
「為什麼?」他不滿的瞪著她。